笔趣阁 > 足球小将之筑梦人 >第十三章·Déjà vu【似曾相识】(9)
    这个晚上,三年级球员们的训练颇为沉闷,早早就结束了。岬也一反常态,保持沉默,他知道今天自己给大家说了太多信息,而明天又有重要的活动,他们需要保持体力,更需要时间来消化。

    之所以说成是“可以说的秘密”,因为分享的不光是秘密本身,更有一种共同面对的责任。岬不确定其他朋友哪怕是一起合作了这么久的好伙伴能不能像他和露华一样,共享彼此的一部分人生轨迹,这部分,偏又是比较沉重的。

    只要不被看成异类,应该,就可以满足了吧

    石崎要帮家里的忙,没有冲澡就直接回去了。岬发现,只有翼同样磨蹭到了足球部结束训练,他们使用了临近的两个淋浴格子,却一反常态地相对无言。最后,一二年级成员都洗完了,直到他们离开,翼清清嗓子,先开了口。

    “美国的事光是听着,就觉得心里非常难受。你当时还在场挺不容易的吧。”

    “是挺不容易的。”岬点点头,补充了一句从路德那里听到的话,“活着,都很不容易。”

    翼正在往头上第二次打洗发香波,“嗯”了一声,冷不丁地问道:“露华之前跟我们说过一些你的事岬君,你的妈妈,那么早就离开你了吗你想念她吗”

    “偶尔会想我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岬如实说,今天的气氛已经足够沉重,他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小学时,看到你们接连被妈妈喊回去吃饭,会想得多一些。都是过去的故事了,出国前我见过她,以后有机会,我会同大家讲的。”

    “说到出国,我也想过,明年,我就要去巴西了,这一走,很多年都不会见到大家了。”翼拧开热水开关,“哗啦啦”的水声传来,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别笑话我,那年,你们都走了之后,罗伯特突然不辞而别,我在家哭了好几天,整整一周没去上学呢。”

    岬微微叹息,露华几年前曾经写信说起这件事。他安慰翼:“毕竟,那是翼君满心期待的你当时一定非常难过吧,我能体会。”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难过。”翼揉着头发,有神的眼睛看过来,认真地说,“那时,露华对我说:分离时为了让对方再次见到更好的自己。岬君也说过,只要仍在踢球,大家总会再见的。可是,岬君总是没住多久就不得不和朋友们分开,又总能笑着安慰别人我一直很佩服你们。”

    “因为知道有一天会分离,我会格外珍惜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光。”岬想了想,肯定地说,“每一个人都是。”

    之所以能笑着说再见,之所以会把在一起时的美好片段统统记住,是因为他知道,相遇的每一个人,他们或迟,或早,都会分离。

    最初的分离,来自记忆里那个不忍回首的傍晚。他们度过了一个多月令人伤怀又格外漫长的时光,近在咫尺的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因失去至亲而默默流泪、却始终一言不发的苍白的脸,以及那双掌心里一点点冰冷下去的体温,是如何让同样年幼的他感到心疼和慌乱,岬一句没有说。

    别人包括爸爸都说,他们两个很相像。可岬却觉得自己更加幸运,他一直因为自己跟着爸爸到处流浪而受到大家的关照,可每每看到露华,却打心眼认为露华比自己更值得同情。自己的母亲还在世,拥有幸福的家庭,母亲虽多年不曾联系,却一直想着收养自己,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

    和爸爸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岬对母爱的需求变得极淡,况且母亲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家庭,他甚至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所以他拒绝了母亲的收养。而露华与吉尔伯特夫人是多么亲厚,却又多么无奈地阴阳两隔,岬认为是造化弄人,至亲至爱却永无见面之日的滋味,每当吉尔伯特夫人的祭日来临,岬会涌上感同身受的心痛。

    这些年,那段幼年的好时光始终记忆犹新,更难忘记忆中那个小女孩悲伤决堤的泪水。很早以前,岬便懵懂地意识到,露华的坚强能干是不得已的担当,就像不奢望母爱的他一样,本质上的她同样是个需要呵护的女孩子。

    同样是分离,这些却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回忆,他不想把这宝贵的感受同其他人分享。

    翼“嗯”了一声,微仰起脸冲掉头上的泡泡,若有所思地说:“我想好了。在去巴西前,我去和露华表白吧”

    等了几秒,没听到回答,翼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岬错愕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稍一愣神,他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我好像说错了不是,不全是表白的意思哎呦”

    他慌乱着想要解释,伸手去关淋浴,却不小心拧错了热水开关,自己烫得向后一退,脚下一滑,后脑勺结结实实撞上了门板。翼抱着头呻吟了几声,又赶紧将胳膊穿过水雾,一把将还在喷洒的热水开关重重按下,他快被烫熟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听到翼的话,岬半张着嘴愣在原地,尔后伸出一只手想要扶住翼,却又隔着门板碰不到。他不知自己究竟对翼说的话还是翼撞到头更吃惊,最后只是问:“你不要紧吧”

    “啊没事,我没事嘶那个,今天,听你说了这么多露华过去的事,我发现啊,我们平时了解的露华,是她愿意展现给我们的样子。”翼好不容易才把烫出的泪花压下去,定了定神,不敢看岬,扯过毛巾用力擦着头发,“嘶当然,这种事也很难讲我知道,我的经历太浅薄了,跟你们比起来,就像冰山一角不过,听了她的这些事情,我想对她说,无论知道还是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因为她很独立,很能干,和别人不太一样,就把她当作异类,之类的”

    岬没回答,翼只好继续嘟囔着:“我从前,不是因为她够优秀,才和她做朋友,知道了她曾经发生的事,更觉得,她能做到现在这样,是真不容易我想说,不会因此就不做朋友,也不会不喜欢她,就是、就是这样的意思这个、好像也不是表白这要怎么形容啊”

    翼的动作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结巴,最后自己说不下去了。身上的水珠还没抹干,他涨红着脸,夹着自己的毛巾,飞也似地离开了淋浴室。

    “好主意。”岬关了水,听到自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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