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朱門棄女 >第五章 回府
    “白……三小姐!”王氏想到了被押着的何婆子,只怕連累了自己,急得她在陶然背後疾喚起來。.biqugev

    “三小姐好歹念在我養了三小姐這些個年頭,把三小姐當親生的待……”王氏說到這裏,馬上看到一旁婦人掃過來的凌厲目光,她嚥了咽口水,扇了自己一巴掌,“不,不……瞧我這張嘴。我是說,請三小姐只看在,那些年來我養着三小姐的情意上,饒了我吧!”

    陶然低着頭並未看王氏。

    從她記事起,王氏每每罵她,都會說因王氏自己不能生養,所以纔會養她這個剋星。而這麼多年來,她又是個現成的僕人,等她長大的一天,所謂的家人把她賣個最好的價錢……

    可是,縱然這樣,王氏也確實是養了她……

    婦人皺着眉頭朝身後的僕婦擺了下手,僕婦就來要堵王氏的嘴。

    王氏掙着大聲喊道“還有,還有!醫書我並未燒,我只想着把那書藏起來以後賣了錢,那書就在我的藍布包袱裏,三小姐不信可以讓人去找啊!但請三小姐看在那書的份上,饒了我吧!”

    陶然扶着婦人的手就是一緊,婦人馬上感受到那力道,她極有眼色的吩咐道“帶着她去把說的書給三小姐取來。”

    有人便押着王氏去正房,很快,那本醫書就被僕婦捧着送到陶然面前。

    陶然急忙接過書來,神色緊張的翻了開來查看。好在書沒有破損一點,陶然才放下了心。

    王氏討好的笑,“三小姐,我是想把書留着賣錢,哪裏捨得弄壞了。”

    王氏的貪婪,到底做了一件好事。

    陶然把書緊緊的抱在懷裏,擡頭看向婦人,“把她……放了吧。”

    王氏見白府的婦人沒說話,知曉自己不用見官了,道着謝又絮叨起陶然的好來。

    婦人看向陶然,“三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陶然回首看着並不大的小院,這次是真的要離開了,再不會回來了。

    “我想去給我爹再磕個頭。”

    這個爹,自然指的是白福全。

    婦人點頭,讓王氏帶着衆人去白福全的墳上。王氏猶如重新活過來,一路上拉着婦人說起她的不易來。

    “那個該千刀的走了,閨女現在也要走了,從此後我就是孤寡一人了,我的命好苦啊……”

    婦人如未曾聽聞到,只默默的照顧着陶然,全然不理王氏。

    到了白福全的墳上,陶然跪在墳前磕了三個頭,婦人吩咐僕婦準備回府,她來到陶然身邊扶起陶然來,“三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了。剛剛押着的那婆子,小人的意思是嚇嚇就好了,一會兒就把人就放了,不知三小姐意下如何?”

    陶然並不懂得這些,她只默默點頭。

    王氏幾乎是送瘟神一般急迫的送走了陶然。

    馬車走過了集市,走過了巷子,還轉過了程墨曾經住過的荒園。

    陶然輕挑起馬車車簾,矮小的土房躍入她的眼底,一個個隨着兜進的風,逐一向後倒退而去,和前進着的時光相逆着。

    如果時光也可以倒流,可以在想停的時候停止,可以永久的駐足,那該有多好呢!

    陶然一定是要把時間停在小時候,停在和程墨、程先生在草堂裏讀書識字的日子裏。哪怕有王氏的刻薄相待,哪怕有繁重的家務勞作,她也覺得那段時間是最美好的。

    “三小姐若是想回來,請了老夫人的示下還是可以回來看看的。”婦人在一旁輕輕的說着,把一盞茶杯送至陶然面前,“只是那樣子的家,小人勸您不回也罷。”

    陶然垂下頭去。

    程墨和程先生是這條巷子裏唯一給她留下的溫暖……

    陶然緩緩放下了車簾,接過婦人手上的茶,摩挲着茶杯,看着指尖上略過的青花瓷紋,喃喃低語“不必回來了……”

    婦人一笑,極有眼色的替隱然打着扇,亦不提前話,只管介紹起自己來。

    “說了這麼久了,三小姐還不知曉小人,小人夫家是府裏的管事,您喚小人白西家的就是了。”

    陶然喝一口茶。

    這茶比自己喝過的所有茶,不知道要好多少,有股淡淡的清香。

    白西家的的聲音微滯,帶着幾分謹慎,“從此後……三小姐喝茶不要喝得太快太多,輕啜一口便好。”

    陶然茫然的擡起頭來,白西家的正笑盈盈的望着她,眼裏全是恭謹。

    “三小姐不懂也不算什麼,您住在那樣的人家裏,初回來哪裏會有人笑話您。只是喝茶和虛扶小人們的手,是一種儀態,小人先僭越教給三小姐。老夫人早已爲您找好了教養嬤嬤,到了府裏會有嬤嬤專門來教三小姐規矩的。”

    陶然的臉一熱,拿着茶盞的手僵在了那裏。

    倒是白西家的想得周全,她從陶然手上接過茶盞,又添了新茶,放在茶船上。

    那麼,是不是此後再不懂規矩就會被人笑話呢?

    徘徊在陶然心頭的話,到底沒說出口來。

    馬車裏有了片刻的安靜。

    “那麼……家裏怎麼忽然想起接我了?”陶然問起白西家的,這是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白西家的也早料到陶然會問,笑意不減一分,細細的講給陶然聽,“小人是奉了老夫人之命接您回府的,許是三小姐以爲府裏當年無情,把親骨肉送走了。可是三小姐大概不知曉,三小姐出生那年發生了許多的事,二郎和二娘子,便是三小姐的父母親,他們都過世了。家裏只餘老夫人和大郎一家,這其中的心酸小人不說,三小姐也會懂的。”

    陶然連勉強的笑意也擠不出來。

    當年,他們丟棄了她,便是有再大的困難,怎麼不見扔了別人,偏偏是她?而更讓人覺得可笑的是,她只能依靠着這個冷酷的家的名頭逃離開其他險境,兜來轉去,她又回到了起點。

    只是,早已物是人非,她所經歷的事,她所承受的屈辱,她所飽嘗的心酸,又怎麼會讓她漾着柔婉安心的笑回到這個家裏?而曾經棄她於不顧的家,現在又如何讓她相信本該屬於家族的上慈下孝,兄友弟恭呢?

    白西家的見陶然不語,低眉恭順着繼續說道“當年也是道士說了,三小姐在縣城裏養,也許能命久些,所以纔會把三小姐放在遠族的白二郎家裏養。現在三小姐也過了及笄的年紀,從此自該平順下去了。再說,老夫人年歲也大了,願意看到兒孫繞膝,自然要接三小姐回府了。”

    陶然擡眼看着白西家的,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僕婦來。

    在縣城市井裏成長的她,只練就了一個本領,那就是察言觀色。而程先生教給她的又有,凡事多思。

    白西家的話表面沒有什麼破綻,實則漏洞百出。

    如果真是如道士所言,王氏怎麼敢對她非打即罵?王氏又怎麼敢將她賣爲別人的妾室?如果家裏真是隻想把她寄養,又怎麼會一紋錢也不給養父母呢?

    忽然接她回府,這些個所謂的家人們,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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