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朱門棄女 >第三十二章 認主
    陶然臉色蒼白無比。.

    眼前,她先顧不了誰招至的胡蜂,她要先救李嬤嬤。

    “艾草,你去把乾孃給我的竹筒和一套針取來!”

    陳夫人在送李嬤嬤幾個人來時,還送給了最得陶然心的兩件寶貝。一個是做角法用的竹筒,另一個是做鍼灸用的針。

    只是這兩套寶貝陶然極喜愛,從來只看着未曾使用。

    這次,她爲了李嬤嬤要用上一用。

    沒一會兒,艾草拿了兩個木匣子。

    陶然吩咐道“讓人取爐臺、小鍋過來,小鍋裏放半鍋清水。”

    很快東西就已經備齊,陶然袖口高卷,讓艾草將竹筒放在水中,“將竹筒煮五六個翻後告訴我。”

    陶然又拿過另外一個木匣,取出裏面的針,來走到李嬤嬤身邊。

    她拿起李嬤嬤傷口上已經有些溫了帕子,用帕子持針在一旁的燭臺上燒了片刻,隨後扎向李嬤嬤的紅腫之處。

    一旁持扇煮竹筒的艾草看着不由得張大了嘴,艾草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爲人治病的。

    “呀!”李嬤嬤到底疼得叫出了聲。

    陶然將針撥出,隨着針而出的還有發褐色的血水。

    “要……要不要小人擠出毒血來?”看得心驚肉跳的艾草想到土法子擠血除毒。

    “絕對不可!”陶然將針放在一側,拿着帕子擦掉血,“若是強擠,會使毒血入得更深,只能用針刺放出血來。”

    艾草開始佩服起陶然來。

    不過剛及笄的年紀,自家小姐已經臨事不亂,診治有條理。若是小姐爲男子,定能是個好郎中!

    “愣着做什麼?”陶然皺眉看着出了神的艾草,“煮翻了幾次了?熱了便拿竹筷子取出竹筒來。”

    “哎!”

    艾草放下手上的扇子,用竹筷子取出已經滾燙的竹筒。

    陶然用一塊帕子接住有節的竹筒一面,輕輕扇去筒口的熱氣,來到李嬤嬤身邊,“嬤嬤,可能會有些疼,而且我也不瞞你,我是第一次用角法,不知曉可不可行,疼了,嬤嬤便告訴我。”

    其實陶然只是從前在程墨給她的書裏看過角法,又機緣巧合得了竹筒,可是她並未用過,心裏多少有些忐忑。

    趴在牀上的李嬤嬤忽然側過臉來,“小姐,小人信得過您!”

    這大概是給予醫者最大的勇氣吧。

    陶然深吸口氣,輕輕將竹筒按向李嬤嬤剛剛出血的皮肉上。

    “啊!”

    已經做好準備的李嬤嬤還是叫出了聲。

    陶然緊張的看着李嬤嬤,“嬤嬤覺得怎樣?哪裏不舒服?”

    “就……就是剛剛燙了些。現在已經好多了。”

    聽李嬤嬤這樣說,陶然才略放下心來。

    一盞茶的功夫,陶然按住李嬤嬤的傷口,取下竹筒。

    取下竹筒的一瞬間,有更多的褐色血流了出來。

    這次艾草極有眼色的擦去血。

    陶然從小鍋裏又取出一支竹筒,依前法又按在李嬤嬤傷口上。

    等取下竹筒時,傷口流出的血已經是鮮紅色的。

    陶然長出口氣。

    有小丫頭上前來將煎好的藥拿給陶然,陶然親自查看了藥,待藥微涼時敷在李嬤嬤的傷口處。

    陶然又命人將服用的藥給李嬤嬤喂下,等李嬤嬤這邊都料理好了,郎中才到。

    坐下來的郎中先查看李嬤嬤的傷口,又看了藥方,夫子模樣的老郎中氣得翹起了山羊鬍,“胡鬧!”

    艾草唬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郎中,難道是……”後面的話艾草不敢說出來。

    陶然也跟着捏了把汗。

    老郎中一句話不答提着藥箱就往出走,艾草死死的攔着他。

    老郎中臉色通紅,回頭斥責艾草,“你們明明請了杏林高手,還叫我來做什麼?你們難道不知曉同行是冤家?我難道像是要來這裏學習的頑童不成?!”

    艾草一失神,老郎中繞過艾草甩袖就走。

    一旁一個年紀小的小丫頭終於笑出了聲。

    小丫頭的笑聲打破了房裏的寧靜,艾草幾個丫頭都笑了。

    唯有牀上的李嬤嬤沒笑。

    她扭頭看着陶然,一臉愧色,“小人等沒照顧好小姐,反令小姐受驚,卻還要小姐來照顧小人,小人無顏見小姐了!”

    艾草急忙來到陶然身邊,“小姐,您現在是來了月信的,您受了驚是不是要叫回剛剛的郎中給您把把脈纔好啊?”

    誰都知道,月信時的女子是不能嚇的。

    陶然將竹筒擦乾,放在盒中,才擡起頭來,“我從前別說是月信,就是被我娘打了也要下地幹活,哪有那麼嬌貴呢。”

    李嬤嬤和艾草的沉默了。

    她們未來府上之前,就知道白府這位小姐是縣城裏長大的。窮人家的日子是怎樣過的,就算她們不曾經歷,也會知道。

    只是現在話從陶然的嘴裏說出來,且說得如此雲淡風輕,叫李嬤嬤和艾草都有些黯然。

    哪有人天生懂事、識大體的?不過是經歷得多了,在多少個負重且要繼續前行後,從一道道留過的傷疤裏學來的沉穩,學來了從容,學來了體貼,學來了大度。

    艾草忽然想到了什麼,“小姐,您記不記得四小姐問過您月信的事了?”

    陶然一怔,腦子轉了一下,馬上明白艾草要說什麼。

    “你是說……有可能是四小姐做的,就是爲了要在我月信時嚇我?”

    艾草沒說話,陶然也無須她回答了。

    良久,牀上的李嬤嬤才道“小姐放心,小人縱是下不了牀也能叫人查清此事,絕不能讓人嚇了小姐!”

    陶然點點頭,眉頭卻未曾舒展開。

    確實太像四小姐做的了,因爲四小姐那日提起陶然月信的事太過刻意些。

    簾子一挑,忙於收拾正房的銀杏了進了東廂,“小姐,正房已經收拾妥當了,小人特意四處查過了,正房沒什麼不妥,就是還有些煙味,不然小姐住西廂吧?”

    忙了這一下午,眼瞧着快到黃昏,陶然覺得累極了,她擺擺手,“我住正房就好。今日大家都累壞了,叫個小丫頭照顧嬤嬤,你們也去休息吧,我那裏不用值夜的丫頭。”

    艾草和銀杏皆搖頭,就連在牀上的李嬤嬤也反對,“小姐心疼我等,我等也心疼小姐。小姐起夜要個茶水,也要有個人遞過去纔是啊。”

    陶然拗不過幾人,便同意讓艾草跟着自己。

    衆人散去,李嬤嬤一直望着陶然走出東廂的門,才收回視線來。

    李嬤嬤是衛國公府的老人了,衛國公陳夫人待她極好。當陳夫人告訴將,要將她送到義女白家小姐身邊時,她是不情願的。

    陳夫人又怎會不知曉跟了自己這些個年頭的人心裏想着什麼呢?

    陳夫人軟語相勸“你並未見過那孩子。她是苦命的人,沒了爹孃,又是有那樣的親人環繞,連個同她說真心話的人都沒有,她如同在狼窩裏偷生一樣。你就算不爲了別的,爲她救了小郎君的命,也該去相助她纔是。”

    李嬤嬤聽了這話,給陳夫人重重的磕了三個頭便來到白府。

    來了心裏也是想着報恩,替陳夫人母子報陶然的恩。

    所以她用心、費力,皆是爲了舊主,與陶然無關。

    直至今日,她親眼見到陶然爲她落淚,親耳聽到陶然那急切又滿是怒意斥責她和銀杏的聲音。

    李嬤嬤動容了,爲陶然動容的。

    主子在危難時刻還記得她,惦記她的安危,並不以她爲下人而袖手旁觀,並且親自爲她醫治,就是這份沉甸甸的情義,她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啊!

    也是在那時,李嬤嬤才認定了陶然這個新主。

    有主如此,碎骨亦甘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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