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朱門棄女 >第八十一章 君子
    唐程依然沒起身,頭微微離了地,卻也沒擡起來。.huangjintong.org

    “義娘是姜郎中的女兒,我在給姜郎中當徒弟時認識的義娘。義娘人很好,她不像姜郎中一樣將我當傭人使,她總叫我歇歇,也總揹着姜郎中給我留喫的。義娘笑起來彎着眼睛,像一對月牙似的,很好看。”

    “後來我和義娘互生愛慕,但是她不曾和我說,我也不曾和她說。我是不敢,因爲姜郎中定不會同意這門親事。而義娘不肯說,是因爲她是個女子,又擔心她真說出口,叫我更自卑了。她雖不說,我也懂得她的心意。我也想過以後的日子,我想等我學成了,我也能當郎中時,便去外莊開個醫館,再登姜郎中的門求娶義娘。”

    “可是”唐程的聲音再次顫抖起來,“我們還是被姜郎中發現了,他將義娘關了起來,不許她再見我。而且還將我逐出師門,他怕我和義孃的事說出去不好聽,便說我偷了他的銀子,還仗着崔盤的勢處處欺壓我家”

    “這些我都能忍,可是義娘不能忍。她生疼我,覺得對不住我。於是五月初三時,義娘約我三更去河邊等她,一起離開這裏。我三更等在河邊,我是想勸義娘不要離開莊子,奔者到底名聲不好,我不能不爲義娘打算。我告訴義娘,我能忍得,我也能等得。”

    “那晚我始終沒見義娘來,到了天亮時,我便回家了,我以爲義娘定是被姜草醫發現了,所以沒跑出來。誰知曉第二日就有人在河下游發現了義孃的屍體不是義娘沒來,而是她失足落了水,可我就在河邊,卻沒聽到她的呼救聲,我竟然這樣和義娘陰陽相隔我恨我自己啊”

    唐程說到這裏,俯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房裏除了唐程的哭聲,再沒有一點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唐程漸漸收住了淚。

    陶然深吸口氣,問他:“所以你纔會在引着官兵去山寨時,走到半路說找不到路了。你是覺得對不住義娘,不想看到姜草醫被抓”

    唐程輕輕的抽泣着,“義娘現在不在了,若是姜草醫再被抓住,他定是個死罪,我覺得我更對不住義娘了我也知曉師父待我恩重如山,可是姜郎中是義孃的爹,我走着走着,就覺兩難,所以我才師父,請您處置我吧”

    唐程又將頭磕在地上。

    良久,陶然輕輕嘆口氣,“處罰定然是要有的,從今日起,你去莊子裏將所有人從前得的病症一一記錄下來,待全部整理出來拿給我看。還有,每日和牛二一起去採藥,回來將藥再曬上,曬好的藥分門別類收集好。”

    往常唐程也是幫着陶然整理莊子裏的人的病案,現在不過是走到每家去。還有就是曬藥的事,平日也是唐程和牛二曬藥收藥,現在多了一項採藥。

    這兩件事加起來也不算是什麼懲罰,就是比從前多了些活罷了。

    唐程驚得擡頭看向陶然,陶然已經端起茶杯來慢慢喝着。

    “小姐”銀杏忍不住出聲提醒陶然。

    陶然不理銀杏,望向呆呆的唐程,“你是不服我的懲罰還是要等我去請你做事”

    唐程這才反應過來,他急忙又給陶然磕個頭,才起身離開了正房。

    見唐程就這樣走了,銀杏只恨不能趕上去揍他一頓。

    “小姐”銀杏跺了下腳,“您怎麼就這麼放他離開了您可仔細想過沒有,他是什麼時候去的那山寨,又是和那些土匪到底有着什麼干係萬一他真勾結了土匪再來綁您可如何是好啊他說的義娘之事,萬一是他說謊呢”

    銀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陶然將茶杯放下,“銀杏,唐程肯定是去過那山寨的。但是你且細想,如果唐程真是和土匪勾引,他爲什麼還要引着官兵走到半山腰呢你也知曉那山地形複雜,他如果一直不說,或是帶着官兵在山中繞一繞,我想到了天明,官兵也找不到我們纔對。而唐程沒那麼做。”

    “還有,你可曾聽過唐程說一句姜草醫的不是當初,連牛二都說姜草醫待唐程不好,可是唐程見了我們時,我問他爲什麼不給姜草醫當徒弟了。我記得清清楚楚,他當時握緊了拳,似極力忍着什麼,但開口只說自己笨遭姜草醫嫌棄。所以,我能看出唐程人品端正,更是對義娘用情至深。”

    銀杏還要說什麼,陶然笑了笑,“銀杏,你若是男子,被人冤枉了。那人是因爲看不上你,覺得你配不上他的女兒,還和莊子上的人說你偷了他家的銀子,你會如何你會像唐程一樣爲了心愛之人忍下這口氣嗎”

    銀杏想了想,果斷搖頭,“我不會。”

    陶然起身來到窗口,從窗口看向灰濛濛的天邊去。

    “所以,我說唐程是個君子。這也是爲什麼程墨沒有抓他的緣由,以程墨的智慧,只怕唐程在裝作找不到路時,程墨就已經發現了,他卻沒抓唐程。”

    銀杏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爲義武侯相信唐程,自家小姐也跟着相信他了。

    天邊剛有着魚肚白時,陶然打了個哈欠,“我困了,你們兩個也沒睡好吧,將簾子都擋得嚴實些,我們明日要睡到日上三竿。”

    確實累壞了,從來到莊子裏一行人就沒輕鬆過。

    兩個丫頭也笑了起來。

    這一覺還沒睡到日上三竿,陶然就被艾草叫醒,“小姐,衛國公夫人來了,都等您快半個時辰了。”

    原本還睡眼惺忪的陶然,馬上精神起來,“你們怎麼不早點叫我”

    “夫人說您累壞了,不讓我們叫您。”

    陶然埋怨着兩個丫頭,銀杏和艾草幫着她穿衣服,陶然連飯都沒喫就去了東廂房。

    今日早晨回來時,東廂房住下了陳三郎。

    婆子幫着陶然打起簾子,陶然進了東廂還不等施禮,就被陳夫人抱在懷裏。

    “怎麼還遇到匪人了我原以爲護衛都頂用,誰成想出了這麼大的事我都被嚇走了兩魂了”

    陳夫人輕輕摩挲着陶然的一頭青絲,“陶兒啊,你真是要嚇死我了”

    陶然擡起頭,見陳夫人眼圈竟然紅了起來。

    “我叫乾孃擔心了。”

    陳夫人從丫頭手上接過帕子,拭了下眼角,“還好你全首全尾,我這顆懸着的心也能放下了。”

    “娘,您快別哭了,您再哭,姐姐不是更傷心了”一直站在陳夫人身邊的陳三郎笑眯眯的說。

    陳夫人瞪了一眼幼子,“我還沒說你呢。昨天非要和義武侯來莊子,也不管給不給人家添亂你想想,若是匪人窮兇極惡抓了你怎麼辦沒救成你姐姐倒把你搭上了,我還活不活了”

    陳三郎被自己娘訓得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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