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牽動嘴角,心裏感慨這世界太小,因爲這女人一張嘴說話我就想起來了,她,竟然是夏水瑤媽媽,我不僅第二次在大街上遇到,還再一次被她的電動車給撞趴了。
我搖頭,低聲道:“阿姨,不怪你,是我的問題,你走吧。”
夏水瑤老媽直襬手:“那怎麼行,你胳膊都斷了,頭也破了還出不少血,醫生說不排除有腦震盪的可能啊,我那能撞壞了就跑,阿姨不是那種人。”
我苦笑道:“我知道阿姨不是那種人,因爲我被你撞過兩回了,上次你是載着你女兒去報到,你還記得麼?”
長得酷肖夏水瑤的中年美婦仔細的端詳了我兩眼,一拍大腿低呼道:“天啊,真的是你,這……”
我活動了一下已經打上石膏的右臂,嘆息道:“阿姨,這傷不是你撞的,你不需要揹負責任,你走吧,我想自己待會。”
夏媽堅決不同意,非得跟我要家長的聯繫方式,說要談談賠償問題。
我被b的沒招,最後說了實話,告訴她,我爹媽早死了,我就是個孤兒,一個人住校的。
夏媽當場就哭了,直勁說這孩子咋這麼招人憐,命好苦。
最後我好說歹說啊,她才扔下一千塊錢走了,臨走的時候告訴我,她工作太忙恐怕不能來照顧陪牀,但既然你們是同學,我會叫女兒來看你的,需要什麼就跟她說,錢不夠也千萬別客氣。
目送她走出病房,我又躺了兩分鐘,覺得緩過來一伸手就把輸液的針頭給拔了,我怎麼能安心的躺在這裏養傷,我那七個兄弟都被幹趴在韓三的酒吧,想什麼辦法我也得去救他們。
悄悄溜出醫院大門,這時已是深夜,攔了輛出租坐上去,我就掏出手機打秋茜茜的電話。
電話響了半天,話筒裏傳出秋茜茜慵懶的聲音:“喂。”
我咬牙道:“你知道秋開鵬住哪嗎?”
秋茜茜似乎清醒了立刻問道:“你深更半夜的找他幹什麼?”
我冷哼道:“幹什麼你別管,告訴我他人在哪了,我電話打不通!”
秋茜茜也來了脾氣,怒聲道:“林坤你是不是有病,這麼晚了給我吵醒還這個態度,我憑啥要告訴你,你能有什麼正經事找開鵬?”
我壓了壓火,低聲道:“我被你弟弟坑了,我受了傷,跟我一起去的人全都被打趴下爪住,我現在着急找到秋開鵬,看看能不能救出那些兄弟!”
秋茜茜沉默了會,突然怒斥道:“前天我跟你說什麼了,讓你好好複習準備中考,你怎麼就是不聽,咋還學人家打上羣架了,你現在在哪呢?”
我回道:“我在出租車上。”
秋茜茜沉吟了下:“你來我小區門口,我開車帶你去找開鵬。”
我在小區外下了車,隨即上了等在門口的白色漢拉達,秋茜茜瞅了我兩眼,皺眉道:“胳膊怎麼回事?”
我淡淡回道:“折了。”
秋茜茜氣的猛拍方向盤。痛心疾首怒斥道:“你知不知道快要考試了,你右手不能動怎麼答卷?”
我嗤笑道:“你夠了,我兄弟還生死不知呢,你跟我說考試答卷。你纔有病吧,帶我去找秋開鵬,如果莊碩天他們出事了,我就是拼了命也要秋開鵬付出代價!”
秋茜茜被我吼愣了。悻悻然的瞪我一眼,發動了車子。
她開着車帶我連轉了三個地方,一個買賣二手車的車行,一間大型的洗浴中心,還有一個在建的商品房工地。
我怕她騙我,都是隨身跟着她下去,親眼見到秋開鵬手下彙報說鵬哥沒在這邊過夜。
回到車上她也沒撤了,攤手道:“我就這知道開鵬這幾個生意,還有什麼我也不清楚了,你看怎麼辦?要不咱們報警吧?”
我咬牙道,只能這樣了,報警也許會追求我們尋釁滋事罪,可不報警又沒人搭救,萬一兄弟們掛了一個兩個,我這輩子都會活在痛苦中。
拿出電話我就撥110,沒按號呢,電話突兀的震響起來,嚇的我手一抖,差點給出去了。
秋茜茜沒好氣的瞪我一眼,搶過一看馬上就接了。
“喂,開鵬,你人在呢,我跟林坤找了你半個星海了,有急事唄。”
秋茜茜飛快的說了幾句就把電話遞給我,我壓住滿腔的憤怒,語調都有些顫抖了,說:“秋開鵬,我兄弟都被韓三的人幹躺了,就在未央酒吧,想辦法救他們,不然我跟你沒完!”
秋開鵬懶洋洋的聲音傳來:“糙,你們打不過人家被幹了狠正常啊,跟我搞什麼,你要求我出手就特麼客氣,老子開機見你這麼多電話纔好心回一個,沒想到被你這頓瘋咬。”
秋開鵬沉默了下,似乎還拍了大腿,嘿嘿道:“你別告訴我你真他媽去了?”
我咬牙切齒:“不然呢?”
秋開鵬嘎嘎怪笑,似乎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一樣,我更加羞憤欲狂,左手攥着手機狂叫道:“你笑個屁,尼瑪的快點說你在哪,老子過去捅死你!”
秋開鵬笑聲戛然而止,慍怒道:“別你媽給臉不要啊,我姐還在你旁邊呢,你說話給我注意再說你得多傻b啊,這麼大事你就電話裏說下就完了啊,我以爲你扯淡開玩笑呢,當時困的稀裏糊塗睡着就給忘了,誰能想到你們還真去了啊?”
我感覺心臟都要炸開了,這貨放了我鴿子還振振有詞,跟他完全沒錯一樣。
那邊響起秋開鵬招呼手下的聲音,不一會他又在話筒裏說道:“十分鐘之後給你消息,你好不容易跑出來,別去自尋死路了,我會安排人打探你那些兄弟的,有什麼結果會馬上告訴你。”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我往椅背上依靠,眼眶中滿是悔恨的眼淚,想起莊碩天口噴鮮血的最後一搏,給我贏來逃跑的幾秒時間,我就心如刀割一樣疼的難以呼吸。
秋茜茜從中控臺上抽出幾片紙巾,默不作聲的遞給我,我只是搖頭不接。
她無奈,俯身過來,拿着紙巾幫我輕輕的擦,安慰我說:“別太擔心了,應該不會出大事的,再說還有開鵬呢,你要相信他!”
我冷冷的盯着她,吼道:“我就是相信他,才把兄弟都給害了,我他媽太啥了,我不是人!”
秋茜茜也不清楚具體經過,不過看我這個樣子,她也能猜到幾分,充滿歉意的望着我,安慰的話也不說了。
幾分鐘後,電話響,我趕緊接了,秋開鵬的聲音傳來:“沒大事啊,韓三不敢過分的,我這邊得到的消息是,你那幾個小夥伴都被他用車裝了,扔到了市醫院門口,現在都得到救治了,應該沒有太嚴重的傷勢。”
我一聲不吭掛了電話,對秋茜茜說:“快,送我去市醫院。”
秋茜茜立刻發動車子,一腳油門就飈了出去。
等我們急吼吼趕到時,醫院走廊裏站了三四個警察,和一幫學生家長模樣的中年人。
我爪住一個護士就吼道:“我同學都在哪裏,他們怎麼樣?”
小護士被我吼的直懵,驚慌的向後退。
正在跟幾個家長了解情況的警察立刻出面干預,問道:“你喊什麼,你是什麼人?”
我看了看自己吊在脖子上的胳膊,吶吶道:“我是學生,剛纔那些傷員的同學。”
警察還想問話,秋茜茜接茬道:“我是他們老師,有話可以問我!”
警察點點頭,舍過了我,跟秋茜茜一問一答的說了起來。
我跟着取藥的護士悄悄溜到處置室,一看頓時心裏一鬆,只見萬晨,李子光等人都在躺在活動病牀上輸着液,雖然鼻青臉腫的狼狽不堪,可還都睜着眼睛是清醒的。
我跑進去,叫道:“可急死我了,看到你們沒事可太好了!”
喊完,我熱切的看着幾個兄弟,可他們見到我,齊齊把臉扭向一邊,根本不願意看我一眼。
我心裏一驚,再定睛細看,病房裏六個人算我七個,獨獨不見了莊碩天!
我慌了,跑到萬晨跟前,喊問道:“碩天呢,莊碩天呢,他人呢?”
萬晨哼了一聲,嘀咕道:“你還有臉問啊,當初碩天哥就說我們沒有勝算,你非要去出氣,還他媽說山人自有妙計,你的妙計在哪裏,碩天哥傷的太重還在搶救呢!”
我腦子轟的一下,眼前全是莊碩天怒吼着向我衝來,口噴鮮血替我擋住了後邊的棍棒。
瞬間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身跑了出去,直接找到莊碩天爹媽,噗通一聲跪下,一言不發已是淚流滿面。
莊爸也是場面上的人,聽說開的體育用品商店都是全省最大的。
見我這樣子立刻就明白,他兒子受傷恐怕跟我脫不了干係。
嘆息着搖搖頭,示意讓我站起來,我啞着嗓子說:“碩天是我最好的兄弟,如果這次他有什麼意外,我一定給您和阿姨一個交代!”
說完,不理這些家長的交頭接耳,我直接衝到正在跟警察交涉的秋茜茜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