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不清宋子豪的來意，林耀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宋子豪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小聲道：“實話和你說吧，我在牢裏認識了一個厲害人物，他們這夥人是專門玩唐幣的。”
“唐幣怎麼玩？”
林耀眉頭微皺，宋子豪以前所在的亞太僞鈔集團，玩的是美金。
美金是國際貨幣，在東南亞很容易出手，尤其是南越和菲賓那邊的國家，美金也是通用貨幣，需求量很大。
唐幣就不同了，現在才1991，唐國尚未崛起。
唐幣只是地方性貨幣，價值不高不說，還遠沒有美金和港幣流行。
“唐國這幾年正在飛速發展，很多地方爲了拉攏外匯無所不用其極，一聽港商就什麼也不顧了，沿海地區還好，對港幣多少懂一些，也有專門的港幣驗鈔機。”
“北方與西北地區就不行了，有些驗鈔機還是七八十年代的產物，根本驗不出新版港幣的僞鈔。”
“他們這幫人，專門用假鈔進行投資，第一筆投資進去之後，就用地皮抵押貸款，貸出唐幣後再從沿海地區兌換成港幣，轉一手，僞鈔變真鈔，非常厲害。”
“唐國的地方官員呢，又非常愛面子，就是事後察覺了也不會聲張，反而會幫他們捂蓋子。”
“老家那邊你也清楚，不聲張，損失個幾百萬到頭了，當地政府還能慢慢平賬。”
“聲張了，損失可能追回來，他們的烏紗帽可就不保了。”
“那幫人作案几起，涉及金額高達上億港幣，從未被通緝和追捕過。”
“我和他們接觸了一下，覺得是筆好買賣，準備入夥參一股。”
宋子豪一句句說下去。
林耀越聽越是心驚，這年頭唐國可不像後世那樣富得流油，很多地方的財政收入一年也不過千萬港幣。
真跟宋子豪說的那樣，作案几起，涉案金額就多達上億港幣。
不知道有多少縣市一級的政府被騙，一年財政打了水漂。
“需要我做些什麼？”
林耀心中波瀾萬千，面上卻不動任何聲色。
他還搞不清楚，宋子豪這次出獄是真的出獄，還是已經被港島警方策反，準備打入這夥僞鈔集團內部。
決定在聽聽宋子豪的計劃。
“耀哥，我這次來找你是想請你幫忙，看看能不能在國內的印刷廠內搞到印鈔專用油墨。”
“我聽人說，你在老家那邊的路子很廣，你要是能幫這個忙的話，我保證每年能分你這個數。”
宋子豪伸出三根手指：“三千萬美金！”
林耀沉默少許，反問道：“你們搞不到油墨？”
宋子豪回答道：“少量的能搞到，但是我們這次想大幹一場，到時候別說港幣了，唐幣我們也造，以前的油墨供應商根本提供不了這麼多貨。”
“而內地，貨幣體系還不成熟，他們不用糧票才幾年，在僞鈔方面的監管沒有港島這麼嚴格。”
“只要你能提供油墨，其他方面就不用你管了，每天待在家裏，一年分個幾千萬美金，何樂而不爲呢？”
林耀不說話，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
少許之後，他示意今天先到這，送客道：“豪哥你先回去吧，我考慮考慮，明天再給你答案。”
“好，我明天再過來。”
宋子豪起身而去。
目送他上了車，林耀這才轉身回屋，拿出大哥大打了個電話：“喂，趙典獄長嗎，我向你詢問個人。”
“宋子豪你知道嗎，他服刑于赤柱的下屬監獄，青山監獄，幾天前被特許保釋了。”
“不太清楚？”
“那保釋令呢，按理說應該是你們赤柱簽發的吧？”
“不是你們，是懲教總署直接簽發的？”
三分鐘後，林耀掛斷電話。
趙典獄長，是他在赤柱認識的老朋友，這些年關係一直沒斷，發展的很隱祕。
像這樣的朋友林耀還有很多，隱藏在各行各業之中，沒事的時候是絕對不會聯繫的。
雖然對方沒有親口承認宋子豪有問題，可他一句不清楚，就讓林耀察覺到這裏面有貓膩了。
宋子豪自己可是說，他是因爲救人才被允許提前保釋的。
監獄內犯人上吊可是大事，分管青山監獄的趙典獄長怎麼會不清楚。
他說不清楚，顯然是不想往下說，再加上允許保釋的命令不是出自監獄，而是來自監獄的上級單位懲戒署。
林耀有理由懷疑，宋子豪很可能是被策反了，他的出獄本身就是一步棋。
只是林耀想不通，宋子豪的出獄既然是一步棋，針對的還是那幫玩港幣的僞鈔商人，爲什麼會找上他求助呢？
難不成上面想摟草打兔子，在反黑方面蒐集不到他的有力證據，就準備給他下個套，從其他方面入手他的犯罪證據？
“喂，明宇啊，老爺子在公安體系內部，有沒有夠級別的門生啊？”
“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讓你幫我問問，總廳那邊最近是不是在嚴打僞鈔。”
“行，你幫我問問吧，不麻煩你吧？”
“好，不麻煩就好。”
林耀掛斷電話。
十分鐘後，聶明宇的電話打過來了，裏面就一句話：“總廳這邊成立了專項小組，說是要和港島這邊合作，打擊一幫以港幣套換唐幣的僞鈔集團。”
“嗯，我明白了。”
林耀目光中帶着冷意。
宋子豪啊宋子豪，我拿你當朋友，你拿我當棒槌啊。
不就是判了十幾年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都蹲了六七年了，再咬咬牙，十年後就出來了，何苦走上這條歪路。
幸好我朋友多，罩得住。
不然一口答應下來，還真被你拉進坑了。
......
“哥，你怎麼一個人喝酒？”
晚上，宋子傑下班回家，就看到宋子豪正坐在沙發上喝悶酒。
“哥，今天還順利嗎？林耀沒懷疑你吧？”
宋子傑也是警察，知道他大哥已經改過自新，現在爲警方效力的事。
聽到弟弟的話，宋子豪嘆息一聲，開口道：“阿耀當年待我不薄，我在監獄中，三番五次來看望我就不說了，就連小馬的葬禮都是他出面給辦的。”
“現如今，小馬的弟弟阿健又在他的電影公司內當明星，火遍了大江南北。”
“我和警方合作，設局引他入套，說實話，我心裏很難受。”
“大哥，話不能這麼說。”
宋子傑壓住宋子豪的杯子，不讓他再喝下去：“自古正邪不兩立，林耀對你再怎麼好，也改變不了他是黑的事實。”
“我承認，在林耀的管轄下，這幾年油尖旺的治安是好了很多。”
“但是我們不能將治安穩定的希望，放在一個黑老大的善心上面，港島是講法制的，他林耀不是法官，更沒有權利決定油尖旺區亂不亂。”
“他現在心善，以後變了怎麼辦？”
“我們要未雨綢繆，一定要有能給他定罪，震懾住他，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的籌碼。”
“大哥，你現在做的是好事，你不要有壓力。”
宋子豪默默點頭。
他也是這樣想的，不然不會和警方合作。
當然，他也是受夠了監獄，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
監獄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而且他今年已經52了，十年後62，出獄還能做什麼，難道直接去養老院啊？
和警方合作就能減刑，保釋出獄，還能維護正義，何樂而不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