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還說過什麼?”卿酒酒問。
秦婆子說,“要小姐緊着身子,別輕易讓人看去了。”
秦婆子只當這話,是句尋常的叮囑,卿酒酒卻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
“我知道了,秦媽辛苦你了。”卿酒酒笑着道。
秦婆子老懷欣慰,“小姐如今出息了,老奴就放心了。”
於此同時,平忠王府牡丹苑,卿歡顏跪在蘇氏面前,淚流滿面。
“娘,你就這樣狠心看着女兒死嗎?”卿歡顏哭訴道。
蘇氏手裏端着一碗藥,她面無表情,“爲娘若真不狠心,纔是看着你死!”
卿歡顏人往後退,“你拿開,我不會喝的,我要生下這個孩子,他將會是中宮嫡孫!未來的大燕皇帝!”
蘇氏駭然,“你瘋了,你肚裏的就是個孽種,我不是卿明遠那個混蛋,我不會看着你走向絕路!”
卿歡顏忽的面容兇狠起來,“不,你纔是混蛋,父親纔是爲我好,如今上官桑死了,除了卿酒酒,沒有誰會知道我懷孕幾個月!”
蘇氏像第一次才認識自己的女兒一般,“你瘋了,你不是我女兒,你想當做皇后想瘋了。”
卿歡顏一把抱住蘇氏的腰,“娘,你再幫我一次,只要讓卿酒酒閉嘴,沒人會知道的,真的沒人會知道。”
蘇氏頓感心力交瘁。
卿歡顏眼疾手快,她拂落那碗藥,“娘,你會幫我的對不對,找外公,差人弄死卿酒酒,讓她永遠閉嘴,父親已經買通了一名御醫,咱們能瞞天過海,只要生下這孩子,我會是驍王妃,日後的皇后,咱們卿家,雞犬升天,誰還及得上咱們尊貴?”
蘇氏心驚肉跳,“混淆皇家血脈,你可知這是多大的罪,到時莫說是卿家,就連蘇家都跑不了。”
卿歡顏滿腹野心,她已經讓以後的富貴權勢迷了心智。
“娘,你想多了,父親都安排妥當了,診脈的御醫,還有穩婆,等七個月後,我生下皇孫,這些人再一死,誰又能知道?”卿歡顏冷靜的道。
蘇氏手都在顫抖,“可孩子總會長大,他要和驍王長的不像,誰也瞞不住。”
卿歡顏笑了,“他會長的像我,就像女兒長的像你一樣。”
蘇氏只感覺到萬念俱灰的絕望,從前是對卿明遠,現在是對魔障了的女兒卿歡顏。
卿歡顏繼續遊說,“娘,現在只有卿酒酒一個人知道,只要她在閉嘴,就萬無一失。”
蘇氏看了卿歡顏半晌,才空茫的道,“好,我就幫你這最後一次。”
卿歡顏大喜,她抱着蘇氏,喜極而泣。
沒幾日,卿家老太君親自發話了,平忠王府明年就要有喜事,一家人趁着年前,往京郊的慈安庵去還願,府中女眷都要去。
卿酒酒沒多想,她只帶着了橙柳、鵝黃外加流光和清靈,伺候護衛卿蜜蜜,她的身邊就留了紅蠍一人。
前幾日,她找出了秦瑤說的那黑曜石指環,指環有些大,色澤沉厚,有很些念頭,卿酒酒在指環上用絲線纏了幾圈,如此才戴到拇指上。
未免太突兀,她又將此前右相魏家那魏小七送她的蝠戒戴到了食指,如此一看,她小小的手指頭上,還真有些財大氣粗的感覺。
慈安庵在京城以南,不如法華寺出名,可卻是京城女眷最愛去的地方。
庵堂裏都是女尼,且環境清幽,香火靈驗,一年四季啊,香客絡繹不絕。
一個半時辰後,卿酒酒帶着蜜蜜下馬車,她面前的慈安庵,位於不高的半山腰,前後種着大片的青翠松柏,空氣中盡是香燭味,還真有些禪意。
老太君今日身穿蛋殼青的萬字福厚襖,身披玄色大氅,額前帶着鑲墨玉的抹額,拄着朱雀柺杖,很是精神。
調養,人氣色好了起來,早沒虛弱之感。
其他的庶女跟在後頭,卿琳琅和卿明媚站一塊,卿明媚對卿歡顏,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冷哼幾聲,卿琳琅則拉了她好幾下。
“都給我挨個走上去,誰若耍滑頭,小心家法伺候!”老太君聲色嚴厲的道,她特別看了卿明媚一眼。
卿酒酒牽着卿蜜蜜,兩姊妹穿着不同顏色的大氅,嬌嬌地站一塊,那一模一樣的臉,已經引來好些別家的女眷注意。
“蜜蜜,別亂跑,身邊走哪都要帶上橙柳鵝黃還有流光清靈,知道嗎?”卿酒酒反覆叮囑。
蜜蜜笑眯眯地點頭,湊過去,在卿酒酒臉上親了口。
卿酒酒笑了,這傻妹妹是一天比一天會討人喜歡了,那雙眸子也越來越靈動,約莫年一過,她就能大好了。
兩姊妹也不管其他,率先擡腳往山上爬。
慈安庵並不大,大多是留給香客歇腳的香舍,卿酒酒帶着蜜蜜並未去上香請願,直接進了香舍休息。
庵堂中的素齋很有名,老太君也不吝嗇,招呼一大家子坐下一塊用。
卿酒酒旁若無人,但凡喫到味道不錯的,都往蜜蜜碗裏夾。
飯罷,老太君看了卿酒酒一眼道,“今日回京太晚,便在庵裏歇息一晚上,明個一早回京。”
卿酒酒皺了皺眉頭,要過夜的事,可沒提前說,她也不曾給蜜蜜多帶衣物。
她不放心,便對紅蠍吩咐道,“你去四處轉轉。”
紅蠍心領神會,人一個閃身就不見了。
當天晚上,卿酒酒和蜜蜜依然一個房間,她一直警着心,並不曾真正睡死。
時至半夜,卿歡顏那邊鬧出動靜,不多時,蘇氏便過來敲門道,“大小姐,歡顏她見紅了,怕是不好,如今庵堂裏又沒大夫,我求大小姐了,趕緊過去看看。”
卿酒酒皺起眉頭,分明白日裏,卿歡顏都還走的喫的,怎會突然就見紅了?
老太君那邊的婢女也匆匆過來請,“大小姐,三小姐肚子痛的厲害,老太君讓你去瞧瞧。”
卿酒酒點頭,“我馬上過來。”
臨走之時,她對橙柳四人吩咐道,“寸步不離,看好蜜蜜。”
“喏!”流光笑着道,“老大放心。”
卿酒酒稍稍安心,流光和清靈的拳腳她確實放心,加上橙柳和鵝黃也不差。
卿歡顏房間,她正在牀榻上捂着肚子哀嚎。
甫一見卿酒酒,她連忙道,“大姊,幫幫我,好痛啊。”
卿酒酒坐牀沿,手搭她脈搏上。
片刻後,她問,“你晚上吃了什麼?”
卿歡顏痛的說不出話來,蘇氏在邊上道,“就是大家一起用的齋飯,歡顏她說那個清炒蘆葦粒的味道好,便多用了些。”
卿酒酒記憶中,確實桌上當時擺着這道菜,不過她一門心思都在蜜蜜身上,故而並沒注意其他。
“孕婦不能喫蘆葦,滑胎。”卿酒酒飛快的道,她手中銀針連扎。
不一會,卿歡顏便安靜了,她臉色蒼白,冷汗涔涔。
卿酒酒總有些心緒不寧,就好像真要出什麼事一樣。
她冷着臉,“我暫且穩住了胎兒,明個一早必須回京找御醫開藥保胎。”
蘇氏接連點頭,“謝謝大小姐,謝謝大小姐。”
卿酒酒沒心思理會,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她越發心慌。
她心頭一動,能讓她有這種感覺的,只有一個人——蜜蜜!
她推開蘇氏,甚至都來不及取銀針,飛快跑回自個的香舍。
她一推門,渾身是血的清靈倒在門邊,屋裏頭,橙柳和鵝黃兩人同樣一身是傷,濃烈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卿酒酒眼瞳驟然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