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驍王這當開口了。
他冷着臉道,“那是賊子故意的污衊,左相大人也敢輕易相信?”
蘇兆安低頭不語。
帝九冥冷笑,脣邊剎那盛開清冷無情的冰花,“十皇弟今日過來,原是來給本殿添堵來着,那邊好走不送!”
他揮袖趕人,擡手就將一茶盞砸在驍王腳邊。
滾燙的茶茗潑灑開來,混着鮮嫩茶葉尖,濺溼了驍王的玄色錦緞靴尖。
驍王眸色陰鬱,他低頭看了看靴尖,眼底瞬間劃過一絲殺意。
卿酒酒斜了他一眼,懶懶起身,以袖掩脣,打了個哈欠道,“困了,回去瞌睡。”
帝九黎跟着她起身,拽着袖子,死皮賴臉的要同她一起回房。
帝九冥點了點頭,“你傷還沒好,自當多休息。”
蘇兆安眯眼看過來,他盯着卿酒酒的背影,有瞬間的疑惑,跟着就面目猙獰了一瞬。
剩下的事,都是帝九冥在善後,蘇兆安的人自然沒在九皇子府找到任何蘇家的財物,便是連那些侍衛,他也是一個沒看到。
而他所謂的那證人,面對帝九冥之時,竟當場改口,後被驍王一掌仗斃。
此事,皇太子十分生氣,他還向皇帝遞了奏請,強烈要求左相蘇兆安給他一個說法,畢竟堂堂大燕皇太子,豈能任人往身上潑髒水。
皇帝自是維護皇太子,將蘇兆安申飭了一頓,免去其手上正在處理的北涼來朝貢一事,轉手交給了右相魏家人,還罰了半年你的俸祿,並罷朝五日,好生悔過。
蘇兆安可謂是得不償失,賠了夫人又折兵,苦不堪言。
豈那等金銀財物,他還不敢往多了說,不然御史的人追究下拉,事情怕是會鬧的越發大,故而蘇兆安吃了這個啞巴虧,只得自個擔着。
皇太子手裏集齊三份名冊,他也並未急急往上呈,反而是按兵不動。
在卿酒酒安心養傷,皇太子按兵不動中,大燕迎來了新年,以及北涼朝貢使者團。
這年的臘月三十宮宴,卿酒酒以長樂縣主的身份進宮赴宴。
九皇子府裏,帝九冥並未去,而是帝九黎頂替皇太子的身份進宮,卿酒酒便將蜜蜜送到皇子府上,讓帝九冥幫忙照看。
她並不想跟帝九黎一道,可帝九黎非拉着她上太子鑾駕,這一路行來,早惹了無數世家貴女的白眼。
“你離我遠點。”卿酒酒不想跟他說話,並朝他扔了個軟枕。
帝九黎狹長的鳳眸一挑,“本殿讓離鳩出京了,你別想了,他陪你過不了年。”
說起這個,卿酒酒就氣,她哼哼兩聲,“沒離鳩,我也不和你過。”
帝九黎就想不明白了,離鳩那副相貌,這小虎女怎的就還死心塌地了。
他道,“本殿這樣不好?讓你嫌棄成這樣?我都沒嫌棄你。”
卿酒酒擺手,“我可當不了皇太子妃,這深宮大院的,瞧着就滲人的慌,半點自有都沒有,誰稀罕誰去。”
反正她是,沒自有,毋寧死!
聞言,帝九黎沒吭聲,琥珀眼瞳中瀰漫出的情緒,誰都看不懂。
如果可以,他其實也不喜歡。
兩人一路沉默,眼見進了宮門口,不遠處,一白紗軟轎斜刺裏走出來,擡轎的都是二八芳華的女子,齊齊一身白紗衣,身姿妙曼,婀娜娉婷。
卿酒酒掀開點簾子往外看,白紗軟轎中,有金鈴鐺的叮咚聲傳出來,清脆悅耳,彷彿從天山上來。
軟轎近了,並大赤咧咧攔住了皇太子的鑾駕。
“大燕太子殿下,楚嫣然有禮了。”聲若鏗鏘翠玉,彷彿金銀撞擊的迴音。
卿酒酒挑眉,斜了帝九黎一眼,低聲道,“找你的。”
帝九黎正色道,“是北涼的楚嫣然,我和她沒關係。
卿酒酒白了他一眼,“你和她有沒有關係,關我什麼事。”
帝九黎薄脣一勾,琥珀眸光瀲灩生輝,“不說清楚,你誤會了怎麼辦?”
瞧瞧這叫什麼話,好像她跟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一樣,卿酒酒恨不得一腳踹死他。
軟轎裏的人約莫沒得到迴應,又聲若鸝音的輕笑道,“殿下,這是不認識我了?大燕不是有句話說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故人自北涼來,殿下不樂乎?”
帝九黎單手撐下頜,懶洋洋地回道,“嗯,樂,如何不樂。”
說完這話,他對馬伕一揮手,鑾轎拐了個彎,硬是繞過軟轎,從邊上擦過去。
軟轎裏一聲寂靜無聲。
“嘖,大美人哪,都不憐香惜玉。”卿酒酒探頭,透過白紗縫隙,隱約瞧見軟轎裏頭那隱約朦朧的倩影,真真漂亮。
帝九黎將人的頭掰回來,“哼,告訴你,楚嫣然沒我好看。”
卿酒酒一怔,這人什麼毛病?
“殿下!”冷不丁那鸝聲就在鑾轎外頭響起。
卿酒酒餘光一掃,就見一身量娉婷,體態修妍的姑娘站在鑾轎下頭,那姑娘頭戴白紗,白紗上還鑲嵌雞蛋大小的藍寶石,藍寶石正在她額頭,白紗從面頰兩側徐徐飄動,襯的人靈動如仙。
漂亮!
卿酒酒暗自讚歎了聲。
“殿下,嫣然不遠萬里從北涼到大燕,殿下不願見嫣然一面?”那姑娘擡起頭來,眼眉深邃,鼻樑高挺,脣瓣嫣紅,她一頭青絲披散,身上是異族風情的白紗衣,用同樣的藍寶石環繞扣着,在大冬天裏,別有一番的風情。
帝九黎頓了頓,適才撩開點簾子。
卿酒酒就見那北涼公主楚嫣然眸子一亮,渾身上下都散發出勃勃春意來。
帝九黎神色淡淡的道,“楚嫣然,你北涼朝貢,有事請在殿上當面說,至於私底下,本殿同你,無甚可說的。”
帝九黎說完這話,放下簾子,“走!”
車伕揚起鞭子,繼續往前走,將楚嫣然甩在了身後。
卿酒酒嘖了兩聲,好奇的問,“她穿成那樣,不冷嗎?”
帝九黎道,“北涼位於大燕以北,自來冰天雪地,大燕的冬天與北涼人而言,就像是春天一樣。”
卿酒酒來了興致,“還有這麼的地方,其他的呢,大燕東南西北。”
帝九黎道,“大燕以南,就是邊南還屬於大燕,再過去的南境便盡是蠻夷,南境和北涼相反,一年四季都很熱,火爐一樣,大燕以西,則是天蘭古國,那邊風沙重,我的母妃,便有天蘭血統,往東,是倭國羣島海域,多海嘯颱風。”
“咦,你母妃還有外族血統?所以你們倆兄弟都長的這樣好看?”卿酒酒睜大了眸子。
帝九黎瞥了她一眼,“算是吧。”
兩人正說着,鑾駕停了,白巖在外頭撩開簾子,帝九黎一拍木輪椅扶手,直接從鑾駕上頭飛身落下,卿酒酒隨後踏出來。
“你是誰?爲何同殿下一起來的?”卿酒酒腳才踏地,一擡眼,就見北涼楚嫣然站她面前。
她竟是沒注意到這人何時過來的。
近看了,卿酒酒才發現,這楚嫣然眉目頗有英氣,十分耐看。
卿酒酒微微一笑,“大燕長樂縣主,見過北涼公主。”
帝九黎不想理楚嫣然,直接對卿酒酒道,“走了,同本殿一起進去。”
此時,暮色四合。
隆冬的天色都暗的早,冷風呼嘯間,依稀又有雪花飄下來。
卿酒酒對楚嫣然頷首,落後帝九黎一步,跟着他往宮宴的夜池殿去。
“站住!”楚嫣然嬌喝一聲。
卿酒酒還沒回頭,一道冷凜勁風從她腦後掠來,她只來得及微微側目拂袖。
一枚晶瑩剔透的冰針從卿酒酒衣袖穿過,最後落入她的兩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