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惡魔雖然可怕,但若是你能知曉它的真名的話,你就可以擊敗它
真名是與靈魂相關的
那若是沒有名字的話
“確實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呢。”
那是,寧靜的午後。
“真是個丟人的母親啊,我。”趴在對方大腿上的她,舒服地閉着眼睛喃喃地說着。
“自己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遇事光知道哭,光知道把責任和該做的事情都推給別人。”
“畢竟這是你的第一次,這是沒辦法的事。”她幫她梳着頭,用很溫柔的聲音這樣說着。
“那只是在找理由而已。”
“不論是自己應當承擔的責任也好,還是做事帶來的後果也好,總是用自己不懂方法,自己尚且無知,來作爲逃避的理由和藉口,不去直視它們。”
“畢竟你確實還沒長大。”她依然幫她一下一下地梳着頭,聲音溫柔。
“這話由您來說,我就沒辦法反駁了呢。”精靈小姐淺淺地笑了一下。
“......”一陣風吹了過來,空氣中有些什麼白色的東西在輕輕搖擺。
“是蒲公英呢。”
“也到了這個季節了。”
“是的呢。”她仍舊幫她梳着頭。
“說來我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他。”
“比起向日葵,我其實更喜歡蒲公英。”
喚她以她的真名吧
自出生開始就揹負着應行的責任,只是爲了滿足這種責任而存在。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人類大抵是無法瞭解的吧。
那壽命短暫的種族擁有的是精靈所欠缺的,精靈被禁止去觸碰的寶物。熱情如火,自由奔放。這是大部分精靈窮其一生都難以理解的情感和想法,因爲相較這漫長的壽命而言,不論曾經是怎樣的熱情火花,都只不過是曇花一現。
“長壽種往往是情感淡漠的,不是如此的話,又怎能經受得了千年的寂寞。”
精靈是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存在,這個概念在人類剛剛出現文字這種東西,與精靈相關的記載當中,就常常出現。
但極少有人類能真正明白這個說法的涵義。
守序,寧靜,不被打擾。
千百年的滄桑變化他們靜守這世間見證了許多人類文明從繁榮到毀滅。
沒什麼是永存不變的。
新事物只要誕生,必然就會在之後的日子裏變得腐敗起來最終迎來毀滅。
稚嫩又惹人憐愛的新生兒,幾十年之後就會變得枯瘦老朽如風中殘燭。而這短暫的光陰對於精靈而言不過轉瞬,倘若與這樣的人類建立起關係,倘若與這樣的人類相愛,那麼即便無任何意外,看着自己所愛之人日漸老朽。
這樣的事,恐怕是世間最殘酷的折磨吧。
這是寄存的希望。
外出旅行的族人少有再回來的。
是因爲人類世界過快的變化使得他們迷失再也找不着歸鄉之路又或者是重複地經歷着失去使得他們心靈變得麻木無法再對任何東西提起熱情
精靈是世間的守望者。
若說矮人與侏儒善於創造,而人類和獸人擅長征伐,擅長開拓的話。
與萬物和諧相處,既不創造,也不開拓。千萬年未曾有任何變化,就僅僅只是將目前的東西繼承、維持下去而已。
這是精靈的人生,精靈應行的人生。
新生的事物會迎來腐敗的話,那就不要創造新的事物,只保留,只維護那些會永久長存的東西。久而久之,傳統誕生了。
與外在異族接觸只會迎來銘心刻骨的痛苦分別的話,那就固步自封不要接觸。
正如自己所居住的村子外面那爲了防備外人入侵而設置的認知攪亂法陣,在精靈族和其它各族之間存在的東西是一個擁有強大排斥力的怪圈內裏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而這個圈經過一輩又一輩的精靈族人加固,已經變得牢不可破。
那就是他們的傳統,就是他們應當永遠維持下去的東西。
如這東海岸常見的向日葵,只是一代又一代靜靜地開在有陽光照耀的地方
這是精靈的人生,奧爾諾應行的人生。
但不代表她喜歡。
細細想來,也許在與他相遇之前,自己內心深處的叛逆就已經在蠢蠢欲動了。
從小長大的村子每逢換季,當蒲公英的季節到來,奧爾諾總會放下所有的事情,只是去盯着那些白色的輕柔的小花,隨着季風飛舞。
在與他相遇之前,一百七十三個春秋,日日夜夜,都於這方寸之地度過。
不是說村子裏的生活不美好,這幾乎像是隻有在人類幻想當中纔會出現的桃源鄉。
自己無法離開的事實她也是明白的,可這仍舊阻擋不了那時的奧爾諾去想:
“若是我也能,像這蒲公英一般”
“乘着風的話,就哪都能去”
精靈本不應渴望自由。
精靈本不應知曉自由。
“您注意到了這一點呢。”精靈小姐輕聲地對着爲自己梳頭的那人說道。
“所謂歷練,現在想來,您是想讓我看清楚罷。”
“對於我們而言,人類世界的一切有多脆弱和污濁不堪。充斥着利益和各種勾心鬥角,明明生命短暫,卻反過來不去珍惜身邊應有的事物,只是放任自己的貪婪,爲了滿足慾望甚至不惜迫害同類。”
“您想讓我認清楚外面世界的骯髒,好對這一切失去信心,安分守己,是嗎”
“是的。”她的聲音依然溫柔:“可世事難料。”
“人類世界有着這樣一個說法,您聽過嗎”奧爾諾閉上了眼睛,接着講述道。
“自出生開始就是盲人的孩子是幸福的,他們不會因爲看不到世間的千般美景就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
“自出生開始就是聾人的孩子也是幸福的,他們不會因爲聽不到風吟鳥鳴就少了幾分滋味。”
“自出生開始就孤身一人的孩子也是幸福的,因爲他根本不明白孤獨的含義。”
“他們的不幸起始於周圍人自欺欺人冠以同情之名的傷害。”
“從認知到自己與衆不同,自己並不擁有別人所擁有的事物的那一刻起,他們曾經幸福的世界分崩離析,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