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賢者與少女 >第二百五十九節:血月(一)
    在她缺席的那場遭遇戰發生的3個小時以後,睡飽了覺的洛安少女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她對之前自己說了什麼和被影響時所見所聞的一切沒有特別清晰的印象。就好像做夢一樣,在醒來之後細節變得越來越模糊。只依稀記得是經歷過一些很特別的事情,但卻不記得詳細。

    而以賢者的解釋,這是她緊握着的那塊琥珀的影響,並且忘卻未必不是好事。

    “塑造一個人的人格很大一部分來源是記憶和經歷,你爲什麼知道你是你自己,正是因爲你有這些記憶。”他說着,語氣依然平靜:“但記憶不一定可靠,因爲創傷而把故事裏的情節、他人的經歷當成自己的瘋子歷來都不算少見。即便是沒什麼問題的正常人,也傾向於在回憶起恐怖的事情時添油加醋而美好的事情就予以美化。”

    “能快速忘掉不相干的事情正是你的長處。”亨利揉着她的頭髮如是說着,而洛安少女不滿地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在拐彎抹角說我傻。”

    賢者扭過頭聳了聳肩。

    血月高掛於天空之中,離開琥珀光照範圍前去巡查的咖萊瓦和約書亞歸來以後皆是膝蓋一軟緊接着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氣。

    “水剩的不多了,然後我們也基本上沒什麼乾糧。”旁邊和綾一起清點着物資的璐璐如是說着。由於遭到牛頭怪和食屍鬼的襲擊加上米拉昏迷,他們困在這裏頭已經有半天多的時間。

    他們誤入裏界是在稀鬆平常的黃昏之際。

    逢魔之時。

    下馬打算走開紮營的一瞬間便察覺了不對,而亨利急忙抓取物資並且提醒其他人向他靠攏才避免了衆人的走散。但即便如此,他們大多數口糧和補給也仍舊留在馬匹上。

    僅有隨身的裝備和匆忙之中抓取到的武器還在手上。

    即便沒有怪物的威脅,本就一天趕路下來差不多是紮營喫飯休息的時間點遇到了這種詭異的事件,光是體能的消耗也夠他們喝一壺。

    眼下按時間算應該已經快到凌晨了,但這裏的景色一成不變,壓抑的空氣讓人有一種詭異的亢奮難以安心休息恢復體能。

    回想起來自從到達新月洲之後,這種遊走於虛實之間光怪陸離的體驗便頻繁發生。儘管確實有人爲因素在裏頭,但洛安少女也仍舊隱約覺得自己一行運氣是否有些差。

    所幸作爲老練冒險者的他們深知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要訣,即便是在大部分地區都和平的新月洲進行旅行,武器鎧甲和隨身所需的各種補給品仍舊沒有圖輕便就全都一股腦塞在馬匹的行囊中。

    這樣人是輕鬆了,但一旦像現在這樣和馬匹分離就會一窮二白。

    諸如火具、打磨石、藥劑和縫補套件、多用途小刀等各種小工具在內的重要物品,是必須一直放在隨身攜帶的皮包裏的。冒險者需要的東西很多,但負重和空間都有限,所以取捨非常重要。

    選擇不帶某些東西固然能減輕負擔,但就會失去滿足特定需求的能力。

    里加爾冒險者間有句話叫做“沒有經歷過木刺和碎屑扎進去皮膚裏卻找不到一根針來把它挑出來的苦惱,就不是熟練的冒險者。”

    冒險者們與之戰鬥的東西可不僅僅是活生生會動的對手。小看經驗不足物資欠缺所帶來細微困擾的人往往在面對真正的威脅之前就會被堆疊的小麻煩小問題搞得精疲力盡。

    優秀的劍客永遠會讓自己的劍刃保持鋒利工整,而人自己的身心狀態也是不容忽視的。

    ——但讓我們話歸原處。

    裏界之中的空間距離是被打亂的,也就是說他們原先是在那座小村兩日左右路途的山坡上,但在進入裏界的一瞬間就可能已經去到了新月洲大陸千里之外的另一塊區域。

    之前食屍鬼正是利用了這個特性才能緊追他們不放,可凡人在這其中沒有導航能力,不僅如此,他們就連生存下去都很困難。

    高掛在天空中的血月看起來像個月亮但卻從他們進來到現在紋絲不動,這裏似乎永遠都是這種鮮紅色光線灑落的模樣,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僅僅只是看着這詭異的顏色就已經讓人感覺要發瘋。

    在米拉手握着的琥珀散發出的光照範圍以外,空氣之中還飄散着一些什麼東西,以至於約書亞和咖萊瓦二人只是巡邏了一圈就感覺自己難以呼吸,四肢乏力。

    柔和的橘黃色光芒像是一道暖流,順着米拉的血管循環着,散發出溫暖人心的光輝。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洛安少女對着自己的老師發問,眼下暫時他們也沒什麼地方可去。他的性格一向是到關鍵時刻纔會講明白,而眼下顯然正是這種時候。

    亨利從腰包裏取出了一個小的油布包裹,然後在洞窟內的地面上展開。

    那是切割成小塊看起來像骨頭也像石頭的東西——米拉想了起來,是之前在藥材鋪買的化石。

    “過去也給你們大致講解過了,過往生物的記憶融合在這裏面。雖然這個裏面的具體以前我沒講。”賢者挑選出來了兩三塊分量合適的化石放回去皮包裏,然後將油布重新捲起來,捏住開口並且拉緊。

    之後把它抵在地面上,抽出了腰間的匕首。

    “就連空氣都有毒,可以設想成這麼一個地方。”他用匕首末端的金屬柄頭砸着用布包裹起來的化石,一邊砸一邊轉動:“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步行,那些數以億萬計的過往生物的記憶、情感的殘渣都會融入到你的身體裏去,一點點侵蝕一點點替代你原有的記憶。”

    “這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你會很難察覺到。”他說着,但洛安少女皺起了眉毛:“但我直接看到了,還暈過去了。”

    “那是因爲波長吻合——這麼說的話,也不大好理解吧。”

    “向上看。”亨利忽然用亞文內拉語這樣說着,米拉立刻擡起了頭,洞窟頂上什麼都沒,她疑惑地收回了視線,然後在看到其他人一頭霧水的表情時感覺自己明白了些什麼。

    “就是類似這樣的情況。”賢者聳了聳肩:“只有你聽得懂的語言,只有你聽得到的聲音,所以只有你有反應。”

    “魔法適應性較高的人通常會更加敏感一些,所以有時候會出現能直接感受到具體的迴音的情況。這時候要是一不小心沉浸進去被吞噬的話,會徹底回不來的。”

    “但即便無法確切感受到內容,在缺乏防護的情況下只是待在這裏被動地吸收着這些東西,最終你也會迷失自我,成爲徘徊者。”他細細地敲着。而一旁的博士小姐嚥了咽口水:“只要進來,只是存在,就會被吞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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