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賢者與少女 >第二百六十九節:異象(四)
    不論它看起來有多麼像個人類小孩,這都明顯是另一種東西。

    身爲老練冒險者的洛安少女在見到那個渾身慘白部分皮膚半透明的小孩一瞬間便立刻下意識地重新拔出了劍,而一旁有着豐富獵人經驗的璐璐也如同炸毛的貓一樣渾身警惕地張弓搭箭指向了它。

    她們的直覺都在高鳴着,不能放任它離開。

    本體在這個小孩子出現的一瞬間便徹底乾枯萎縮,彷彿所有的生命力都用光了一樣。如果它會根據環境而針對性地改變自己的策略,如同之前那樣派出一批批的變異村民進攻盡一切可能生存下來的話,不得不認爲呈現出這種姿態也是計劃的一環。

    它是知道了什麼東西才針對性地作出了這種舉措,是能感知到人類的思維嗎。

    又或者是從它吸收掉的“原料”當中得知了這一信息。

    對於幼崽天生的強烈愛護欲廣泛地存在於大部分哺乳類之中,而人類又是將這一行爲發揚光大到極致的。

    如同採取了黃金的姿態引誘人們去尋找它攜帶它一般,採取兒童的姿態也是在自己已經無力反抗的情況下指望那六七十人的村民因此動手嗎?

    不過是剎那間的行爲,卻足以讓人背脊發涼。

    就像食蟲草會發出吸引昆蟲的氣息一樣,這種生態詭異來自於異界的存在習性方方面面都似乎對人類具有針對性。

    女人在高聲哭喊着。

    村民當中有人對一行人怒目而視。

    而它擡起頭用嘲弄的彷彿自覺已經勝利了的笑容看向了賢者——那又是一種模仿還是真情流露?

    博士小姐瞪大了雙眼看着這一切,她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女人依然在大聲哭喊,村民叫罵着要求亨利停手。

    但他依然平靜而又果斷。

    大劍平滑地切開了毫無抵抗能力的半透明皮膚,內部的骨骼在被它斬開時觸感與其說是骨骼更像是某種尚未完全發育成熟的樹木枝幹。

    仍帶着嘲弄笑容的頭顱落在了地上,緊接着亨利反過手來一劍準確無誤地從鎖骨劈開了半個身體。

    “當鏘——!!”的金屬碰撞音緊接着是“吱!!”的強烈鳴叫響起,身後的女人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叫聲,而村民們聲討的浪潮一陣接着一陣。

    他從半消化的小孩屍體當中取出了被砍成兩半的黃金蟲。

    早已死去的屍首骨骼皮膚和肌肉截面都變得蒼白無力,彷彿是色彩都被吸收了一樣呈現出詭異脆弱的半透明模樣。而內部的臟器都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從蟲子金塊一般的表皮當中伸出來的無數觸鬚。

    這一幕已經足以表明它的真實身份。

    但村民們拿着農具推搡着,依然靠近了過來。

    而當亨利一手拿着大劍另一隻手捏着半塊滴答着各種不明體液的黃金甲殼轉過身來時,人羣當中有好幾個人臉色立刻一變。

    緊接着他們便高舉着手,躲藏在人羣之中大聲喊了起來。

    “殺人魔!”

    “南蠻人滾出這個村子!”

    “小孩子你都下得去手嗎”

    “南蠻的惡鬼!”古怪的屍體和奇怪的蟲子原本停下來的聲討,在煽動下再度響起,一陣接着一陣。和兩三個小時前他們跪在地上誠懇地請求“不惜一切代價幫他們奪回村子”的面貌大相徑庭。

    當初說這一切是解脫的人也是他們,如今大聲咒罵的人卻也是他們。

    人竟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忘卻自己說過的一切,而且這擺明了就早已經不是人了。米拉感到憤憤不平,她拿着已經抽出來的長劍向前一步,而前方的村民們立刻就亂作一團停下了腳步互相推搡着。

    “幹、幹什麼,要連我們都殺了嗎!”對黃金有反應的村民又在人羣之中叫嚷了起來,而賢者看了一眼在蟲子死後就逐漸失去光彩的外殼,隨手丟到了地上。

    “啪嚓”的一聲,它竟應聲而碎。

    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悲哀的鬧劇,儘管他們的目的一開始便是調查清楚發生了什麼,但這一切仍舊使人感到不快。

    大抵是一切元兇的私藏黃金者見到它破碎的一瞬間忽然也沒了聲,沒人煽動加上明晃晃的刀劍和沉默的異邦人,剎那之間這些個村民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真、真要反抗嗎?”有人小聲地罵了一句,但緊接着就被似乎是看人羣安靜起來因而再度響起的女人大哭聲蓋了過去。

    “兒啊,我的兒啊,你死的好慘啊。”從人羣當中擠出來的女人亦步亦趨,跑沒兩三步忽然左腳絆右腳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等了好一會也不見有人靠近過來扶自己,便回過頭惡狠狠地瞪了自己的鄰居:“你們都是些沒骨氣的人!!”大聲地咒罵之後,又擡起頭滿懷怨恨地看着亨利,緊接着跑到了那明顯有很多古怪的小孩屍體旁大聲地痛哭。

    “明明逃命的時候根本沒管過自己的孩子。”村民們小聲的議論似乎傳到了女人的耳中,她於是立刻又開始了更大聲的哭喊和慘叫,一邊哭一邊抱怨着說自己有多珍惜這個孩子自己有多麼地痛苦。

    自己多麼擔心留在村子裏的孩子卻又沒有能力跑進來救他,好不容易看到了生的希望卻被野蠻冷血的南蠻人給斬殺了。

    也沒有任何人幫她,村裏的男人都是廢物如此云云。

    一個人能在悲痛至極大聲哭喊的時候仍舊整理出這麼有條理的關於自己生平的講解,實在是令白髮女孩的眉頭越皺越緊。

    而村民當中的男性們面面相覷不敢吱聲,握緊了農具繼續和亨利一行人對峙,卻不敢有任何實際的行動。

    “啊啊啊啊,我的兒啊,你本可以成才的,你是十里八鄉知名的神童。”哭到上頭來,女人竟抱着屍體以頭搶地,動作幅度之大以至於擡起臉來額頭都滲出了血。

    “那根本——”因爲這一切心情不爽到極點的洛安少女終於忍不住想對女人開口,但賢者伸手攔住了她。

    “她只是需要一個對象來轉移注意力,來發泄,來向其他人證明着自己沒有錯,自己是受害者。”他用拉曼語如是說着:“問題已經解決了,那個寄生體不會被這些人當成小孩收養繼續擴大受害範圍就好。”

    “不用理會。”亨利的語氣依然平靜,周圍的其他三人看着他,他們忽然覺得類似這樣的事情恐怕在他漫長的人生當中已經經歷了許多次。

    但即便有着亨利的勸誡,米拉仍舊顯得氣不過,她用拉曼語反問:“可這明明是冤罪,他早就死了,而且這些人自己也說了什麼幫他們鄰居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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