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賢者與少女 >第一百二十四節:舊日遺夢
    亨利他們所居住的那間翠湖鎮角落裏的小旅店,老闆是個典型的蘇奧米爾老人。

    年紀約莫七十後半的他高高瘦瘦,長着稀疏眉毛的面孔上鬍鬚並沒有很多,總是穿着一件灰白色的亞麻襯衫配合長條紋羊毛布的圍裙,戴着一頂蘇奧米爾特色的尖三角帽。

    相較能言善辯的拉曼人而言,蘇奧米爾人總是給人一種安安靜靜把活幹好的形象。而三人在每一次跟這位店長碰面的時候,他也只是普通而又禮貌地打招呼,雖然會對這隊奇怪的組合投來多一些注意,但也僅限於普通人會有的級別。

    在第三天的這個傍晚之前,包括亨利在內的三人都沒有想過這位老店長會藏着那麼多的故事。

    應當說是無巧不成書嗎反正事情便是在巧合之中,又顯得有一些必然性地展開了。

    巧合之一是他們停留在小鎮的時間比起預料更長,因爲道路或者其他一些因素,爲雜貨商行老闆運貨的車隊又延期了。一行人本想改變主意就此抽身離開,但雜貨店老闆百般保證明天就會到達並且口頭給予了一些補償,所以商討之下決定還是再等一等。

    而巧合之二則是鎮上開始傳播的流言,正好在這個時間段展開。

    閒着無事只是住旅館單純支出沒有收入是過大的奢侈,但去到了小鎮本地的傭兵工會上卻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任務。近十幾年來蘇奧米爾實在和平得有些過頭,連帕德羅西帝國境內會有的需要傭兵去出力的剿匪任務一類都不常有,這也難怪作爲北上最後補給站的翠湖鎮,卻除了狩獵傭兵以外幾乎不見多少掛牌的職業傭兵。

    說是盛世,卻也並不一定正確。但整體而言已經有二十餘年沒有大戰,十幾年間和平到麻痹,是確鑿無疑的。

    但也正是因爲這樣的局面,歸鄉的大劍劍士才引起了無盡的討論。

    壞天氣裏浪花翻騰的海面上連船沉了都不一定注意的到,但在平靜的湖面上若是投下石子的話漣漪都會清晰可見。

    大劍士們成爲了翠湖鎮鎮民茶餘飯後總要提起的話題,尤其是在龍翼騎士到達小鎮以後更是火上澆油。王室是不是要對這些人出手了,戰爭是否要來臨,各種各樣的風言風語在大街小巷上四處流通。

    而正如其它任何事件發生的時候一樣,總有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會添油加醋,也不知是閒着沒事幹還是真的有利可圖,開始把原有的消息加上各種個人見解和扭曲,進一步地傳播。

    僅僅一天時間,各種消息就如野火燎原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也不知道來源如何,但大劍劍士們歸國是爲了帶來腥風血雨的說法似乎是已經被“坐實”。有些人甚至信誓旦旦地說他們就在旅館裏頭聽到龍翼騎士的隊長對着商隊這樣警告。

    儘管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應該明白類似的消息不可能隨便暴露出來,即便真的要談肯定也會到私密一點的地方討論。但人類這種生物總是如此,在真相與符合自己喜好的說法之間,他們往往會選擇後者。

    大劍士的北上引致了商人轉移資產南下,想要躲避即將到來的戰火。而因爲他們佔據了大部分的旅館,亨利、米拉還有咖萊瓦三人就找到了這間角落裏的小旅館居住。又因爲商人們購買了大部分的當地物資,他們只能在本地等待物資補齊。然後在這段時期內龍翼騎士的到來又進一步地引發了各種討論。

    無比的巧合,仔細思索卻也是必然。在如此這般的複雜情況之中,第三日傍晚的晚飯過後,興許是閒着無事,興許是別有用心,老店長忽然端着蠟燭走到了三人所在的圓桌前面,坐了下來。

    “看你們,對最近鎮內發生的事情都很感興趣。”他抹下了頭上的三角帽,露出稀疏的白頭髮,一開口就讓三人明白自己的行動都躲不開這位老店長的眼光。亨利和米拉都是皺了皺眉,而咖萊瓦則因爲對方的話而有些懵,擺出了一張呆臉。

    “呵呵,別擔心,我沒什麼惡意,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家而已。”他說着,那雙因爲上了歲數而有些渾濁的眼睛反射着蠟燭的火光,卻開始顯得有些銳利。

    米拉本能地察覺到了一些什麼,僅僅只是一瞬間,她在這個老人的身上感覺到了某種獨特的氣場。

    那感覺與賢者十分相像,像是收在鞘裏的大劍偶爾露出的一絲寒光;像是長擺罩袍下閃亮的盔甲行進之間反射的太陽,低調,隱忍,但卻令人不得輕視。

    “......你是不是誤會了一些什麼。”亨利開了口,用一貫平靜的語調說道。

    “呵呵,誤會嗎。也許是。”他用翠綠色的眼眸直視着賢者那雙灰藍色的眼睛,但感覺自己就像在看着汪洋大海一樣無法看出任何,最後只是搖了搖頭:“就當作是我的一廂情願吧。”

    “閒着也是沒事做,想聽聽看嗎,關於最近這些事情,不是那些醉鬼吹噓的,而是相對要正確一些的歷史。”

    “不想聽的話我也會說。”老店長笑眯眯地說着,米拉翻了個白眼,亨利也挑了挑眉毛。

    “就當是一個上了年紀,老糊塗的人,心血來潮的自言自語吧。”

    他這樣說着:“沒有打算期待一些什麼東西,就只是對着三個擦肩而過的旅人,說一些這個國家事情。”

    “至於他們會怎麼做,是否轉過身就忘掉這一切,那就不是我能管得着的了。”

    “你說吧。”亨利搖了搖頭,顯得有些無奈。

    “呵呵。”老店長笑得有些開心,他捏着自己的羊毛三角帽,打量着亨利,又看了一眼米拉和咖萊瓦,最後目光又迴歸到了賢者的身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才用平緩的語調開始說道。

    “這是個,和官方的版本,有所區別的故事。”他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故事能夠記載完整的歷史,也沒有任何人,能夠記載完整的歷史。”

    “不論如何確信自己的客觀,記載者關於某一段歷史的記錄總是免不了會因爲自己的出身、閱歷、所處位置,甚至於當下掌權者的意願而出現歪曲和改變。”

    “所謂的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這樣的說法延伸開來便是如此。”他看向了三人,亨利和米拉對此顯得不爲所動,而咖萊瓦則是連連點頭。

    “帝國如今的塞克西尤圖皇家,在權力鬥爭之中上位以後,幾乎抹去了前代皇朝的所有遺留。歷經幾代換血和教育洗腦,尤其是在現代印刷業的書本普及教育以後,幾乎沒有任何現代的年青拉曼人會懷疑皇室權力的正統性。”老店長說着,他的話語之中似乎在暗示着一些什麼,但卻沒有深入,而是接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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