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賢者與少女 >第一百三十二節:狼與牧羊犬(三)
    進入八月中旬的歐羅拉中部地區,不同於遙遠南方的帕爾尼拉此時仍舊豔陽高照,夜間與清晨稍不留神已經會讓人着涼感冒。

    在營帳之中即便圍繞着篝火入睡,夜裏卻最好把羊毛斗篷也給蓋在身上,避免意外發生。

    小小的感冒對於底層人民來說也是極爲可怕的。缺乏藥物無法治療可能會喪命是一方面。就算在最好的情況下,本就已經捉襟見肘的家庭生計,若是因爲疾病而少了一個勞動力,甚至僅僅只是勞動效率降低,很可能就會引致家破人亡的結局。

    如是的生活困苦有很大程度來自於其它階級的欺壓。人類依靠經驗累積的草藥學在世界各地其實都有長久歷史,但在耶緹納宗信仰最嚴苛的歐羅拉地區,用草藥治病乃是一種異教徒的叛逆行爲。

    蘇奧米爾人的認死理一根筋運用在宗教上面使得他們成爲了最好的狂熱者。在原教旨主義的規範裏,疾病不是因爲外在因素而獲得的,而是神明對於你沾染有惡魔行徑的懲罰。而要治好疾病,你所應做的也是唯一準許被做的。

    就是下跪,虔誠地祈禱。

    若你是個心靈潔淨的人,只是不小心被惡魔所誘惑了誤入歧途。那麼在你虔誠祈禱之後,神明就會解開懲罰,讓你輕鬆起來。

    而得了病不好好祈禱卻要去找草藥之類的“身外之物”來治療,這顯然是惡魔纔會有的“怠惰”和“狡詐”。不好好面對困難靠自身的靈魂潔淨捱過去而想依賴外物幫助,這是極爲大逆不道的。

    草藥師這個職業在歷史上就這樣於蘇奧米爾絕跡,而底層人員因爲得不到廉價又高效的藥物治療,人均壽命也一度掉到40歲上下。

    如今隨着宗教制度的改革,神權對於人世間的干涉變得更輕微一些,類似的事情已經變得少見了許多。

    但這個國家根深蒂固的傳統和人民普遍認死理的一根筋,在各方各面上,都還是讓人有一種想罵都罵不出口的無語感。

    與洛安少女以及賢者一併行動的旅館家大兒子咖萊瓦,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

    “嘭啪”的聲響在帳篷外面響起,本就快要醒來的米拉“唰”地一下坐了起來掀開帳篷抓起了劍。然後撇過頭看了一眼仍躺在地鋪上,但睜開了眼的自己的老師。

    “是咖萊瓦。”賢者的表情也顯得有幾分無奈,而兩人往帳篷的裏側看去,果不其然,年青的搬運工所躺的位置已經沒有人影。

    他想來是天剛矇矇亮就已經輕手輕腳地摸了出去。米拉和亨利互相嘆了口氣,然後從帳篷當中走了出來。

    “我”捂着自己右臂傷口的咖萊瓦見到兩人,一邊忍着痛一邊試圖找話解釋的模樣讓人無奈更加幾分。掉在地上的一個有木框架的皮水桶顯然是剛剛發出聲音的罪魁禍首,此刻軟趴趴賴在地上的它仍舊在不斷地滲出水來。

    “唉”洛安少女再度嘆了口氣,而賢者則是回過身開始收拾起三人的背鋪並且爲燒了一夜的炭火添加新柴。

    “我就是”年青人仍舊試圖辯解。米拉走了過來提起了勉強還剩四分之一桶的水,然後走向了放在營帳外的鐵鍋。

    “嘩啦”的一聲,她把水倒到了裏頭,接着才轉過頭看向了咖萊瓦。

    “......”年青的搬運工垂下了頭,像只做了壞事被人訓斥的小狗。

    “傷口我看看”亨利把地釘拔走然後麻利地將帳篷收了起來,而米拉走了過去。咖萊瓦遲疑着鬆開了捂着右臂的手,果不其然,傷口又滲血了。

    “你就不能一邊坐着去嗎”洛安少女表情有些兇狠。

    “我......”咖萊瓦這一次終於能說出完整的一句話:“我就是,給你們添了那麼多的麻煩。到頭來錢也沒拿回來,還變成拖累。我想最少能做點什麼”

    他這兩天都是這幅模樣,理由不怎麼出乎意料,顯然還是在意自己在橋上過關時闖出的禍端。

    當時的突圍算是及時,若再拖延一會兒附近的駐軍全過來了,在幾百人規模的包圍下即便是我們的賢者先生也沒有多少可做的事情。

    忍忍就過去的事情,米拉和亨利都忍着付了錢了,但因爲咖萊瓦的衝動,他們現在爲了避免進一步的麻煩也只能走小道。

    大道兩天半能通過,小道就得多花個三天的時間最少。加上崎嶇不平許多地方還有各類野獸魔獸出沒,不論是行走的難度還是危險程度都大大提高。

    “不是你的錯,每次都要被敲那麼多的錢,我們也付不起。”後面收拾好了營帳的亨利把鍋架在了火堆上,頭也不回地說。但他安慰性質的話語對於一根筋的咖萊瓦顯然也起不了太多的作用,年青人仍舊垂頭喪氣,看得米拉一陣沒來由的火大。

    “都說了不是你的錯你還垂頭喪氣個什麼啊,男人點。”洛安少女怒氣衝衝。

    “我只是想多少出點力”咖萊瓦小聲嘟噥。

    “出什麼力氣啊你這不是在給我添麻煩嗎,傷口還沒好就一邊坐着去,用點需要力氣的工作就又裂開了。真想幫我忙就去旁邊好好坐着行嗎,你把自己的傷口搞裂了要給你包紮的人還不是我。”“噗嗤”“啊”身後的亨利笑了一聲,而米拉怒氣衝衝地瞪了他一眼。

    “你們這些認死理的蘇奧米爾人真的是啊啊啊,火大”“煎餅還剩半個,喫不喫。”亨利適時開口。“要喫”米拉拋過來一把搶走。

    “我......”咖萊瓦眼見工作都被兩人接手,十分無奈地只能走到旁邊坐下。賢者開始煮起早餐而洛安少女咬着煎餅跑去照顧馬匹,他坐在小道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因爲閒着無事而有些手足無措。

    “旅人這種東西啊。”亨利沒有看向這邊,拿勺子攪拌着掰碎餅乾煮成的麪湯同時用平穩的聲音開口說道。

    咖萊瓦看向了他,賢者接着說:“沒有所謂誰欠誰的,碰在一起,一同旅行,就是一種緣分。”

    “在外旅行的話,互相照顧是一種本分。人就是這樣,互相支持着才能夠繼續前進下去的。”鍋底開始有小泡泡升起

    ,亨利拔掉木塞拍了一下小陶罐放了少數鹽粒進去:“要是每個人都是指望着對方回報而去幫助的話,人就會因爲感覺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報,而心裏開始不平衡。”

    “進而互相猜忌,最終導致分裂與爭鬥。”穀物的香氣隨着溫度升高開始瀰漫,而咖萊瓦聽着亨利的話,顯得若有所思。

    天氣稍冷的早上即便柴火溫度十佳,要完全煮熟卻也需要花點時間。

    需要熬煮一段時間的麪湯被較早架上火堆。而等它煮的差不多了,亨利纔回過身從咖萊瓦的背囊當中取出鹹肉,切片之後放在火堆旁水洗乾淨的平整石塊上,只是稍微烤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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