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賢者與少女 >第二節:風高浪兇(二)
    冬季的遠洋航海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如果不是腦子有坑的人,多半不會有“我想去試一試”這樣的想法。

    因爲它真的不是人類所能輕易承受的。

    步入12月下半旬的北黎伽羅海寒風凌冽。當東方之月號越過歐羅拉最北部的岬角,徹底與蘇澳馬里納地區拉開距離,再也見不到那荒蕪又孤零零地立在北黎伽羅海之上的白色燈塔時。乘客們第一次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人類文明社會已經被甩在了身後的事實。

    從這裏開始,接下去近兩個月的航程當中他們不會與任何陸地有交接。所有人的生活與補給都要依賴船舶自身而這一點僅在徹底踏上北部航線的一週之後,就讓初次登船的乘客們吃盡了苦頭。

    凌冽的北方寒冬與南方溼悶的感覺有極大區分,它是一種極致的冷的體現。而在北黎伽羅海這種緯度極高的地區,寒風甚至讓以耐寒出名的蘇奧米爾人都會瑟瑟發抖。

    這種程度的寒冷已經不光是冷那麼簡單了,風颳在身上的時候你會感覺陣陣生疼。而且因爲寒風的緣故還會口乾舌燥,這是爲何水手們嘴脣常年乾裂的緣由。而且嚴重的東西還不止如此,當有初次登船的乘客一直窩在溫暖的船艙當中覺得自己“要出來透一透氣”,而因爲船舶的搖晃下意識地就伸出手去抓着圍欄時。

    因爲握拳的動作,拳峯關節的皮膚直接“啪”地一下崩開,露出了鮮紅的血肉。

    而因爲寒冷使得知覺遲緩的緣故,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皮開肉綻的事實,還是路過的水手注意到了立刻把他趕回到了船艙之中。

    在迴歸人羣聚集的溫暖船艙後,這名乘客逐漸恢復的知覺讓他痛得一直叫喊。僅僅是片刻的不小心不注意就造成了如此嚴重的後果,這可謂是自然之偉力給與人類的一個下馬威但在乘客們爲此感覺瑟瑟發抖的時候,水手們卻如是說道:

    “你們還該慶幸今年是個暖冬。”

    若是真正的寒冬的話,他們會連這條航道都失去。因爲在這麼靠北的地方海面會完全結冰,即便萬幸找到了狹窄的可航行通道,一不留神若是寒風颳來,就會連船帶人一起被凍在冰面上動彈不得。

    人們只能用鎬子配合冰鏟徒勞地試圖清除,而只消又一陣寒風颳來,一整天的努力就會被徹底抹去。

    龐大的艦船在人類眼裏十分偉岸,許多人也常常爲自己所登的船舶體積而感到驕傲自豪。但當它們被放到了一望無際的北黎伽羅海之中時,就顯得像是帕爾尼拉寬廣的大道上行走的一隻螞蟻。

    蘇奧米爾的北部地區,東海岸的整體極北端的大陸有點像是一隻合指向上的人手歐羅拉最北部的岬角,遠離人煙孤零零的燈塔所在是這隻手最靠南的地方,大約是大拇指尖的位置。而向東航行穿過北黎伽羅海的船舶會在燈塔這裏與人類社會告別,一路往北直線航行出一段距離以後,才折向東方。

    而在越過大陸最高點相當於“人手”的中指指尖部分之後,船舶則又一次轉向,開始向着東南方向行駛。

    最難航行的地方便是處於北黎伽羅海最北端要越過“中指指尖”的這一部分,因爲天氣的極端寒冷,即便是鹽含量極高的海水也會結冰。在今年這種“暖冬”的天氣之中,航行過程都要時時注意不被洋流帶來的浮冰撞擊導致船殼破損沉沒。

    在12月晴朗的日子裏,從船舷的左側往最北端看去,在這個地方你已經能夠看得到遠處的一片白色了。

    它們看起來就好像是大地一樣連成一片,然而那裏並沒有陸地,全是由積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冰組成的假象。

    即便是在夏天,那裏也依然白雪皚皚。

    這是十分難以想象的一幕如今東方之月號所在的這片區域儘管冰冷但深藍色的海水僅有少數浮冰,那冰結成的白色大地在不知道有多麼遙遠的地方,即便看起來好像只需要幾天的航程就能夠抵達,但有道是“望山跑死馬”,在海面上這種情況只會更甚。

    而如此龐大的海面,在眼下看來簡直是一望無際的廣闊航道,在最冷的時候會盡數結冰,只剩下連船舶都難以通行的航道。

    只能說自然的力量真的是超越了任何人類的想象。

    水手們的說法並非捕風捉影的恐嚇,這一事實在12月的最後一天裏頭被所有人目睹到了。

    起先只是船艙內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待到聲音吸引過來所有人,他們圍在下沿已經結霜嚴重的玻璃舷窗向着外面看去時,那依稀仍舊可見過去輝煌的殘骸從外面一掠而過。

    被冰封在了其中,隨着浮冰緩緩行動的巨大木製船艏。

    船舷一側用拉曼正體所寫的“康其斯多”意爲“征服者”號的名諱依然清晰可見,被冰封住的緣故時間沒有讓它褪色太多。這是艘戰船,一百五十年前的戰船。帕德羅西人驕傲不可一世的證明,他們派遣出來艦隊打算橫穿北黎伽羅海進行東征。

    被凍住之後隨着海面運動冰塊分裂也被扯碎,最終被封在了浮冰之中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船身前部,都幾乎有這艘東方之月號的五分之四大。這如此龐大的船隻乃是曾經帕德羅西遠洋海軍的旗艦,而這支不可一世的海軍艦隊最終遭遇到到的挫折,從這塊殘骸也可見一斑。

    大船幾乎都被凍住,水手損失殆盡。他們被凍在了海面上熬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最終到達東方的時候只剩下二十分之一的規模,而且盡數都是傷痕累累不滿員的小型帆船。

    給“征服東方”的夢想畫上句點的是大東海的海盜團體,這些自信滿滿的拉曼人最終登上東方大陸的方式是作爲俘虜和奴隸。而被凍住的艦隊隨着結冰消融許多都沉到了深淵之中,只餘下像旗艦征服者號的殘骸這樣的部分,仍舊被凍在浮冰之中,隨着洋流無主地漂流着。

    像是大自然在嘲笑着人類的自大。

    懷抱敬畏之心者方能生存,在水手的行業當中,弗朗西斯科船長是這句話最身體力行的代言人。

    即便是經驗最豐富的水手,若是丟掉了敬畏之心的話也會很輕易地就

    喪命。在1月伊始的那天,他們親眼見證了這一幕。當時降下了風帆的東方之月號以極慢的速度行進着穿越“中指”點最末端的海域很常起霧,在這種冬天之中時配合浮冰極爲可怖。即便是無比小心謹慎,東方之月號的船殼也仍舊時不時傳來些微的碰撞聲。

    水手們分散在船舷的兩側拿起了長長的竹竿和捕鯨叉,隨着船隻緩慢前進的同時,用竹竿把體積過大的浮冰給推走,避免船被浮冰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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