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賢者與少女 >第十一節:逃亡者們(二)
    有經驗的獵人通過野外環境中的痕跡可以輕易地判斷出獵物的大小以及種類。

    ——這可不僅僅是那些冒險小說裏頭常常提及的單獨“腳印形狀”這一種那樣的簡單。步伐間距、腳印深度、翻起來的石塊折斷的樹枝掉落的新鮮樹葉被壓彎的青草。

    一個150斤重的大男人行動起來時一腳踩下去就足以留下深刻的印記,而他跑動的時候沒有注意到的自己肩膀擦過的樹枝也會記錄下行蹤。

    從折斷的樹枝高度可以判斷出他的大致身高,而腳印的深度和長度則能夠明白他是以怎樣的速度前進——對於熟悉野外的人而言,這些與自然格格不入的細節他們一目瞭然。各國軍隊之中負責追擊的部隊之所以常常要帶一個當地狩獵專家便是因此。但即便沒有專職的獵人存在,十幾匹體重在800公斤上下的馬匹在森林之中留下的蹤跡也足以被任何腦子跟眼睛沒有壞掉的步兵用來充當追擊的痕跡了。

    要擺脫追擊最好的方法就是捨棄那些馬匹,但亨利很清楚這些人不會這麼幹。

    他單手抱着米拉迅速地前進着,同時在雙眼不停地來回轉動觀察環境仔細地思考着應對措施。

    ——西瓦利耶的軍人們不可能那麼快就進入到了叢林的深處,原因有倆:一是他們在前進的同時還需要搜索躲藏的人,所以不是全速;二是亨利對自己選擇的道路相當地有信心,在這種稍不注意就很容易迷失方向的森林之中,他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樣小心翼翼而是幾乎全速地奔跑,這樣拉開的距離賢者本人估計大約得是半天左右。

    奇怪的高效率加上那些人嚴密護衛馬匹的模樣亨利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他們在護衛着某種西瓦利耶人想要的東西,而那些追擊的西瓦利耶軍人應當不屬於襲擊商會聯合車隊的部分。

    賢者如是思考着稍稍偏過了一點頭用餘光打量着後面的人,謹言慎行是對待陌生人時的不二法則,更別提他心中對這些人的身份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

    他是正確的,再一次。

    僅僅瞄了一眼亨利就將這些人顯而易見的對他的不信任一覽無餘。跟在他身後的人採取的是單縱防衛陣型——爲什麼是單縱因爲有些廢話我們就不解釋了,防衛陣型的要點就在於將重要資產和無戰鬥能力者置於危險程度較低的區域,同時在高危區域部署快速反應的戰鬥職業者。

    什麼是快速反應的戰鬥職業者?——這個問題細細說來又是一番贅述,我們簡單來講的話:上弦時間緩慢的弩類,主要強調機動性和防護能力盾戰手諸如此類都被排除其外。而能夠迅速產生作用並且發揮出強而有力的一擊的短弓和短刀飛斧之類的則就符合要求。

    短弓,短刀,輕裝皮甲搭配鍊甲,身手敏捷眼神警惕,一有不對勁張弓搭箭瞬間可以發出攻擊。

    典型斥候形象的這二人被安排在了最靠近亨利的地方,正常人不會起疑心,但在賢者的眼裏他們對自己的防備顯露無疑。

    在西瓦利耶的追兵隨時可能從後面出現的情況下自斷獠牙把擁有距離反擊優勢的弓手佈置到前面防備着自己。亨利真的不知道是該說這個隊伍的人防備心強還是迂腐好了——但某種程度上他也能夠理解他們的防備,因爲自己看起來確實有些可疑加上他們所護送的東西所應有的重要性——

    賢者用極快的速度想通了這一切,然後下一秒鐘他唰地一下就停了下來。

    “喇——”弓弦緊繃的聲音在後面立馬響了起來,亨利轉過了頭,兩名弓手當中年輕的那一個已經舉弓搭箭瞄準了他。

    “傑里科!”他旁邊年長一些的弓手皺着眉頭叫了他一聲,而反應過度的年輕人冷汗淋漓地緩緩松弦把箭收了起來——他看着亨利的模樣有些窘迫,而賢者毫不在意,只是側耳傾聽。

    “你在做什麼,傭兵”年長的弓手對着亨利語氣不善地這樣問道,雖然沒有直接張弓但他也是渾身緊繃隨時準備攻擊。

    亨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安靜地聽了一會兒,然後才指着左側的方向。

    “水聲”黑髮的賢者言簡意賅,而那名年長的弓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數百公斤重的馬匹不可能像人那樣只要小心翼翼就能夠隱藏痕跡,能夠逃脫追擊的方法只有找到不會留下痕跡的硬地可在到處都是土壤的密林之中這又談何而來。

    餘下折中的方案便是不會留下痕跡的水流了,只要渡河過去選擇在其他的地點上岸,雖然對方只要稍微搜索一樣可以在對岸找到腳印,但多少能夠爭取一點時間。

    刻不容緩,年長的弓手在仔細傾聽了一會兒以後立馬做出了和亨利一樣的判斷。他當下也不理賢者,轉過頭去就對着那名現在把大劍放在馬匹上頭只拿着一把單手劍的中年漢子說個不停。

    “好”明顯是頭領的漢子點了點頭看了亨利二人一眼,顯得相當疲倦的米拉此刻已經有些半夢半醒,而賢者毫不費力地單手抱着她走了這麼久的模樣讓他多少提起了一些注意。

    “麻煩你帶路了”漢子對着亨利點了點頭,而我們的主人翁一聲不吭地轉過頭去就撥開了草叢。

    他的行動嫺熟宛如久居密林的野生動物,沾滿泥土的輕質皮靴落腳時唯獨發出了和地面接觸的細微聲響。一米九的身高,抱着一個小女孩還揹着一把大劍,可亨利的行動起來干擾到的環境卻比那些輕裝的弓手還要少。

    種種的細節在令亨利引路的行爲被愈發確信可靠的同時,他本人卻也相當矛盾地在這一羣人眼裏變得愈發可疑起來。

    人和人之間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攀比心理和複雜的嫉妒之情,當一個人不如自己的時候我們總善於去展現自己的友好。但當某人在某方面超越了自己所能的時候,心裏頭就免不了地會有一些不平衡。

    這種內心對於有能力者的偏見搭配巧合至極的相遇共同導致了這個十男三女十五匹馬的組合對於亨利是表現出了明晃晃的不信任。但我們的賢者先生對此只是淡而處之,就好像之前他們請求他幫忙一樣,他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跟我來”

    半腰高的草叢被蠻橫地撥開,馬蹄重重踩在上頭把青草的根部折斷留下了無論如何也掩飾不掉的痕跡,一行人朝着左側走了約莫半分鐘,轉過一顆粗壯的大樹之後一條不算深也不算淺的林間小溪暴露在了他們的面前。

    失去了密林的阻擋下午明媚的陽光被水面所反射顯現出一片金黃色與銀色交織的美妙光影,爲首的幾人都不由得眯了眯眼去適應耀眼的強光。就連疲倦的米拉也因此有了一些精神,但亨利並沒有放她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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