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賢者與少女 >第四十一節:血染的白
    若是你親身經歷過一場貨真價實的戰鬥的話,你會切實地意識到。

    人命,真的是很廉價的東西。

    鮮紅的血流淌在深秋的森林地表上,泥土吸收了它們,逐漸在空氣中氧化變成暗淡的紅黑色。

    膚色、髮色、瞳色。

    年齡、性別、身高。

    死亡對誰都是平等的,不論你是某人的妻子還是丈夫;父親還是女兒;戀人、或者是朋友,也不論你是哪裏的貴族出身,操着一口什麼樣口音的語言,不論你是被人愛着的,或者是不被人愛着的。

    死亡就是死亡。

    簡單明瞭的,這些一個個都有着自己的故事的人們,還沒來得及將它告訴給更多的人,就這樣不甘地睜大了雙眼倒在了地上。

    不論生前他們曾經對誰而言有多麼地特別,當被擊中了要害倒在地上成爲冰冷的屍體以後,他們就只是單純的死屍罷了。

    傭兵們被包圍了——

    不論是圍城還是被圍城的經驗都極其豐富的洛安人選擇了佈置一部分的兵力在外牆上引誘傭兵靠近之後從兩側包抄的戰術——他們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黑山堡壘已經被洛安人放棄了,內部很可能除了剛剛的那些弓手弩手以外沒有其他的任何人。

    戰鬥民族的天性,這些傢伙在劣勢於進攻方的情況下拒絕死守而選擇主動進攻。鮮血四濺,高大威猛的洛安人戰士輕而易舉地撕碎了傭兵的左右側翼,滿頭的白髮在沾到了受害者的血液以後看起來無比地顯眼。

    戰士之國榮光已逝,淪爲盜匪任人欺凌任人唾棄。

    但深埋在這些高傲的洛安人血脈裏頭的對於戰鬥的本能和狂熱卻和數百年前鼎盛時期沒有任何的區別。傭兵們用自己的生命見識到了這個道理——他們平日裏唾棄羞辱着那些在城鎮之中幹着僕人工作的洛安人,他們聽聞着某處的傭兵團又剿滅了洛安盜匪的消息一邊喝着酒一邊嘲笑着這些人彷彿只不過是可以輕易擊敗的弱者。

    但當真真正正地拿起武器踏進戰場和他們站在了不死不休的敵人的位置時。

    所有人才在一瞬間記起來。

    記起來這些驕傲的白髮戰士們,二十年前曾經以僅僅十萬的兵力,足足抗衡了奧托洛帝國的百萬雄師長達兩年。

    但戰鬥並非是一面倒的,數量上的優勢終究讓傭兵們反應了過來,在折損了兩百餘人以後餘下的六百多名傭兵仍舊對也有所折損的洛安盜匪們擁有數量上的壓倒性優勢。

    人數上本就劣勢的洛安人進行分兵將其中一百餘人置於城牆上吸引傭兵的作爲可算是一大敗筆,這直接導致能夠跑到外頭夾擊傭兵們的洛安人只不過兩百出頭,而一經摺損,兩翼就分別只剩下兩位數的洛安盜匪。

    讓這一切甚至更糟的是倖存的傭兵弓手們開始了還擊。而本就處於後方的雙手劍士和丹拉索戰斧的使用者多爲北方人或者是北方人在西瓦利耶留下的後裔,戰鬥力上和洛安人相差無幾的他們加入了戰鬥以後打了個措手不及的洛安盜匪開始節節敗退。

    “抓住那個傢伙!他是他們的首領庫圖佐夫!”不知是誰在身後指着爲首的一個短髮的洛安人這樣喊道,接着所有人就呼喊着朝着他衝了過去。

    被叫道名字的洛安盜匪慌張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後率領着隊伍開始朝後方跑去。

    見到情況再次穩定下來熱雷米和幾十名軍士重新走了回來,傭兵們奮力地砸了很長時間終於把木門給砸爛,外圍第一層的木牆已經沒有人防禦了。地上躺着幾個瀕死的洛安人捂着傷口在呻吟,衝進去的傭兵們直接一劍結果了他們。

    滔天的喊聲從這一側傳來,而在之前悄悄繞到另一側的我們的賢者與白髮大蘿莉,則從身後的某處不緊不慢地走了上去。

    戰鬥吸引了前面的人的注意力,因此二人得以不被察覺地繞到這後面。

    黑山的面積很大,洛安人佔領的區域說到底也只是方便活動一小部分,而被木牆圍起來的當然也就只是最容易登上黑山的道路,實際上更多的地方只是由遍佈的荊棘和密密麻麻的樹木作爲掩體罷了。

    剛剛這些洛安人的伏擊部隊應該就是藉助前面的戰鬥趁機偷偷地從後面的暗道這樣繞上去的。幾番搜尋,一處被掩飾的很好的入口進入了亨利的眼簾。

    另一側的喊殺聲逐漸變小,顯然洛安人已經開始潰敗逃跑。亨利撥開了掩蓋的荊棘,米拉正要一步踏進去,他拉住了她。

    “有陷阱。”賢者言簡意賅,然後直接掏出了大劍一劍砍在了地面上。

    “啪!啪!啪!”火花四濺,碩大的捕熊用捕獸夾夾在了他的克萊默爾上,但卻沒有能夠對劍刃造成任何的損傷。

    “鏘——”亨利抽出了大劍,但這還沒完,他又撿起了一個捕獸夾朝着上方丟了出去。

    “砰——轟”似乎是碰到了什麼機關,一會兒插滿尖刺的巨大落木從天上落了下來,但還沒有來到兩人的面前賢者就一劍斬斷了固定的麻繩讓它落在了地上。

    “可以走了。”米拉心有餘悸地看着地上幾個滿是血跡的陷阱,它們解釋了爲什麼傭兵甚至貴族都不曉得黑山上這條暗道的原因。

    旁邊有幾棵樹上面綁了一些皮帶,其中之一掛着一口小鐵鍋和一個軟皮水壺,看樣子若是平日裏的話這裏還會有哨崗存在。

    上山的道路崎嶇費力,米拉沉默地行走着。

    她心思聰慧,不可能猜不出爲什麼亨利會帶她走這邊的原因。

    多少算是爲了避開與洛安盜匪直接戰鬥——賢者本人的戰鬥力自然是不會畏懼的,但考慮到多種原因,米拉現在就連揮劍去殺人或許都做不到,更別提是殺自己的族人。

    而如果她做不到,她就會死。

    女孩沉默地低着頭,一路都沒有說話。

    喊殺的聲音進一步削弱,道路的末端是第二面木牆的內部,二人剛剛跑進來就發現了幾名傭兵也衝了進來。

    “嘿,怎麼有人比我們還快!“那名年輕的傭兵這樣喊着,而他的同伴搖了搖頭,幾人沒再理他們而是接着向內衝去。外圍的戰鬥似乎還在持續,第二第三面木牆的大門不知爲何直直敞開,幾名傭兵唰地衝了進去,然後在下一秒鐘慘叫聲響了起來。

    “這裏面還有人——”另一側又有傭兵高聲喊道,話音未落亨利和米拉就見到什麼東西“咻——”地一聲從他們的面前閃過,緊接着傭兵就沒有了聲響。

    “跟緊我。”賢者甩了甩手中的大劍這樣說道,米拉一臉認真地點了點小腦袋,然後雙手持劍嚥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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