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賢者與少女 >第六十三節:國宴
    人類對於會發出閃光的東西的喜好,已經有很長時間的歷史。

    早在城邦建立起來之前,人們尚未擁有“國家”和“民族”的概念,僅僅是一羣熟人一塊兒生活在某個地區的年代裏頭,人們就對金屬製品情有獨鍾。

    喜歡彰顯自己的獨特是動物的天性,在一個滿是石頭、泥土和樹木的世界裏頭,倘若你能在自己身上掛着精心打磨過的閃閃發光的物品的話,也確實十分吸引眼球。

    對寶石的喜好亦是其延伸,漫長的歲月從世上流過,人們發掘出來的礦物和奢侈品早已超過了祖先所能想象——許多盛極一時的寶物在多年以後淪爲了普通人都買得起的大衆貨——但唯有黃金,在這麼漫長的時光裏頭,一直牢牢地佔據着貴金屬之王的地位。

    無他,特性使然。

    在拉曼帝國建立之初,與強橫的軍團一併聞名於世的帝國學者們就癡迷於黃金那無法被毀壞的特性——鐵器會腐朽;銅器會氧化,但唯有黃金,在埋葬了兩千年以後再度面世,依然如同剛剛鑄造出來的那天一般耀眼。

    這一令人着迷的特性在多年以後延伸出“煉金術士”這一職業,而與白色教會的崛起一併,他們所崇尚的“完美理論”也變得廣爲人知了起來。

    人們相信人型的生物就是最爲完美的,因爲這也是神的外貌。而對比到金屬之中,那當仁不讓地就是黃金這種無法被摧毀的產物。

    在這個科學與迷信並存的年代裏頭,人們一方面不停地進行着各種嚴謹的試驗,一邊又相信着“任何事物都會向着完美進化”的這套理論——而這也就是鍊金術:一次又一次地合成、冶煉;一次又一次地敲擊、融化,幾個世紀以來鍊金術師們不斷地嘗試把普通的金屬冶煉成金,而結果如何我們也已經見到了。

    完美理論在金屬的世界裏頭似乎並不通用,不論如何嘗試,他們都無法做到點石成金——但若要說他們是徹底失敗的,那也並不盡然。

    “嗚——嗚——”風格獨特的奧托洛號角悠揚迴盪,在遍佈宮殿內部的蠟燭油燈散發出的光輝之中,一個個黃金色的盤子和杯子和刀叉勺一併整齊地擺放在長桌之上。

    亨利打量着自己手中那個有着美妙花紋的金色高腳杯,它十分勻稱,看得出來是手藝老道的匠人所製作的物品,而這樣的杯子足足放滿了這個皇宮大廳的每一張長桌。

    極盡奢華,一眼望去在火光下反射着的迷人光輝中帝國風範一覽無餘——但實際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卻是一個騙局。

    從表面細膩溫和的手感賢者可以判斷得出它確實是黃金,而拿在手上的分量卻又給了另一種說法。

    其他人或許只是會有一絲疑惑,或者乾脆就像旁邊的白髮大蘿莉一樣看得整個人都呆住了覺得這些全是黃金的。但亨利不然,以他的知識量足以能夠判斷得出這些杯子都只是鍍金,但這卻又引出了另一個問題。

    誠然,單純用黃金製作的話,這一整個皇宮大廳內部十幾條長桌上擺滿了的那些餐具會是一筆極高的消耗,而若僅僅鍍金,這筆消耗在單純的數據上就會減小到亞文內拉的王族都可以承擔得起的程度。

    ——單純數據上來說。

    ——換句話說,是有失公允的。

    因爲它忽略了一個極爲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鍍金加工的難度。

    這不是隨便上街抓一個鐵匠就能夠做到的事情,需要擁有一定程度的知識和嚴格執行的步驟才能夠做到。倘若說打造一個純金製作的杯子展現了金錢上的富有的話,整間皇宮大廳內的這一批鍍金的被子,所展示出來的,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富有”。

    而它——遠比金子更加地寶貴。

    只需一定的運氣,在領地內發掘出金礦,任何一個鄉巴佬領主都可以用上純金的餐具。

    而擁有這種技藝的匠人,卻纔是一個國家真正寶貴的資產。

    “奧托洛在炫耀啊……”一旁愛德華小聲地這樣感嘆着,這個隱晦的手法令包括他們在內的所有有能力看出來的訪客都是陷入了深思。

    長號聲再度響起,奧托洛這個國家又一次展現出了它最爲獨到的多樣性。

    ——商人們,被請到了皇帝的宴席之中。

    一眼望去,那邊站着的正在和他人交談的可能是一位拉曼裔的商人;也可能是一位洛安的將軍;而服侍他們的則可能是一個純種的奧托洛人。

    不以血統、外貌、又或者是語言區分彼此,而是用包容性極高的共同的文化來讓所有人都融合成爲一個民族。

    他們不稱自己是洛安人,也不稱自己是拉曼人,而是自稱爲“奧托洛”。

    “一即衆、衆歸一,國家屬於衆人,因爲衆人齊心協力,才擁有了國家……”來訪者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這個國家值得被學習的地方,太多太多。

    “嗚——嗚——”洪亮的號角聲節奏開始了變幻,似乎是奏樂發生了改變。

    名貴的薰香從大廳四周的銅爐之中緩緩飄出,刻意修築的彩色玻璃折射了室內的火光使得它們更加迷離,加上帶有淡淡香氣的煙霧,衣着華麗身處此處的貴族們站在那兒就彷彿是天國的衆神——而聽得懂這個訊號的他們都回過了頭,等待着最爲高貴的那位的降臨。

    “安普洛、厄柏斯——”聲音尖細的皇宮侍從用奧托洛語高聲宣告着皇帝的駕到,人們有序地走到了桌子的前面,然後站立在兩側,恭候着他的來臨。

    侍從上前將薰香小心地吹滅,穩重的腳步聲從後方傳來,空蕩蕩迴響在大理石地板之上。

    皇帝沒有攜帶多少的護衛,僅僅只是和皇太子還有皇后一併上前。

    他展現出了絕對的自信,而在場的一百餘人則都恭敬地鞠了一躬。

    “各位請坐。”皇帝開口,所有人施禮完畢,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麼,宴席開始。”

    奧托洛的帝皇微微一笑。

    “開——始——”皇宮侍從再次高聲宣告。

    ——這像是一個信號,原先還處於平和氣氛之中的皇宮立馬就如同油鍋進水一樣炸了起來。

    “踏踏!——”站在門口的僕人整整齊齊地跺了一腳之後拉開了大門,而就彷彿是大海里頭遊竄的沙丁魚一般,服飾整齊端着餐盤的侍者邁着完全一致的步伐走了進來——單單是進場,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場舞蹈一般引人入勝。

    首先被端上餐桌的是一個個用偌大的陶土大碗承裝的湯水,所有人都端坐在自己的座位前面,從未參加過這種正式就餐的米拉顯得有些緊張,旁邊的明娜細心地爲她繫上了圍巾,之後又小聲地叮囑了用餐的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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