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賢者與少女 >第八十八節:風與旅途(三)
    有悖於常人的認知,馬這種直到現如今馴養起來依舊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的生物,第一次被用在戰場上,並不是作爲獨立的單騎騎兵,而是通過揹負式木製結構連接起來,以數匹戰馬拉動一輛戰車的方式進行戰鬥。

    在古早的過去衡量一個國家軍事上是否強大的最重要標準就是這種用馬匹拉動的戰車的數目,尺寸緊湊結構簡單的戰車除了上頭的乘員以外,通常在幾個方向上還會安裝有固定的長矛彎刀和防禦用的盾牌之類的設備,而成百上千的這種戰車在平原之類的地區集羣衝鋒的時候,就算是數倍甚至十數倍於己的敵方步兵,也完全無力阻攔。

    開闊地帶的大軍,上古時代的各大帝國各大城邦之間的碰撞,是一幅充滿了魄力的畫卷,而作爲那個時代陸軍戰力的最高巔峯,戰車的威力可以說是令人恐懼。

    人類馴服馬匹並且利用它們作爲代步工具的事情最早可以追溯到萬年以前鮮少留下文字記載的部落聚居時期,一些殘留在石壁上的礦物顏料塗畫和殘存至今的古代泥板上常常都會有人類騎着馬匹或者是牽着馬匹的畫面存在,不論相隔有多遠只要迸發出文明的火花那麼人類的選擇就都是類似的。

    選擇馴養的體型適中容易得手的牲畜,選擇打造的武器和鎧甲,甚至就連城邦的結構以及各種配套的設施。這馴服馬匹的歷史已經如此的久遠,並且最早的年代裏通常都是將它們作爲騎乘而非拉車的工具——這是因爲製作馬車也需要不少配套的木匠技巧和加工知識,在生產能力較爲落後的年代裏頭,直接騎乘反而是容易的。

    但話又說回來了,既然按照歷史的進程人類使用的工具演變總是按照一個個的階段來的,那麼又有什麼樣的理由導致最初的人們放棄了直接騎馬作戰,而是改用了更加笨重更加地不靈活,只能在平原地形使用一旦遇上崎嶇道路戰鬥力就會嚴重下降的馬車,而不是直接騎乘呢?

    答案是一件如今的人們已經十分熟悉的小工具——馬鐙。

    未曾有騎乘經驗的人或許難以理解,但馬匹是一種生物,它不是放在平整地面上的椅子。運動起來的戰馬馬背上的舒適度非常差勁,這也是爲什麼不論是西瓦利耶還是亞文內拉每一名騎士騎上馬背的時候第一堂課要學的都是平衡的掌握。

    而作爲雙腳的立足點,馬鐙這種發明使得人可以在馬背上站起來藉由自己的雙腿來控制身體的姿態而不是隻能被動地待在鞍座上。在沒有馬鐙的古早年間,將馬匹作爲平常代步或者揹負物資的工具也就算了,碰上了戰鬥的情況下需要衝刺或者需要控制戰馬立起來的時候——

    除非用手緊緊地抓住繮繩,否則你必然會從馬背上摔落。

    無法掌握自己在馬上的姿態,除了會摔得個七葷八素被人趁機殺掉以外,沒有立足點只能依靠手臂揮擊的準確度和力度也要大幅度地減弱——就連不需要揮砍的長矛之類的戳刺型兵器,在戰馬運動起來的時候由於沒有馬鐙無從落腳,也常常因此大幅度地搖擺無法準確地命中目標。

    歷史上任何一項東西的存在,都是擁有它的意義的,被如今的西瓦利耶重裝騎兵們所嘲笑的笨重而又遲緩的戰車亦是如此。儘管許多不喜歡拉曼人的人公開地講正確的廢話嘲諷說帝國軍隊在現如今西瓦利耶的騎士面前不堪一擊,並且對自家的重騎兵引以爲豪,但所有的歷史學家都知道,雖說號稱是騎士之國,西瓦利耶人卻並不是最早發明騎兵這個兵種的民族。

    在遙遠南方的阿布塞拉大草原,有一羣一輩子和戰馬一同生活的遊牧民族存在。連同馬鐙一起,將近一千年前就已經誕生,直到如今仍舊是這片大陸上不可忽視的戰鬥力的弓騎兵,這種真真正正的最先誕生的騎兵兵種,自然也是出自他們之手。

    準確的歷史出處已經無人知曉,部分學者猜測很可能是與大草原上動若脫兔的各種極其擅長奔跑的動物有關——這一說法得到了許多證據的支持,如同亞文內拉那邊那樣的山地國家獵人們通常在森林或者平原當中狩獵,步行出走的他們使用的都是尺寸較大的長弓,而遠在南方的遊牧民族,則通常攜帶更適合在戰馬上使用的短弓。

    人的腳力是不可能追上那些獵物的,因此就必須騎馬;爲了方便騎馬時使用,弓得做得短小而有力;但即便如此由於無處立足依然無法做到準確地射擊,因而也就發明出了馬鐙這種東西,作爲狩獵的用具。

    隨着時光的流逝這件方便的發明越來越被普及開來,通過征服與被征服,殺戮與搶奪,不知什麼時候它傳到了世界各地,但不論如何作爲世界上最可怕的輕裝騎兵,草原遊牧民族的弓騎兵編制,時至今日,仍舊令人心驚膽戰。

    它最爲可怕的東西或許並不是單純作爲一個兵種的強大,而是其背後所蘊含所代表的,這些以部族形態分局各地還保留着原始社會結構被各大定居民族稱之爲蠻子的遊牧民族。

    全民皆兵的事實。

    就算是一個小姑娘,也可以熟練地翻身上馬張弓搭箭,不同於躲在石頭城堡當中的“文明社會”的老弱婦孺們在遇到戰爭的時候只能抱頭痛哭瑟瑟發抖,每一個草原人,只要拿上武器,帶上心愛的戰馬,就會成爲了不起的戰士。

    ……

    緊張感瀰漫在所有人的心頭,當他們遠遠地瞧見了屢屢炊煙從前方的地平線上向着天空中升騰而起的時候,就意識到了此行的目的尋找草原遊牧民族這一目標在耗費了將近兩週的時間以後已經接近達成。單純這一點上並不能算作有多意外,因爲草原雖大,可以供給一整個部族生存的資源卻也並不是到處都存在。

    前些日子碰見的雨雲算是給他們指引了一個大致的方向,畢竟作爲遊牧民族人畜所需的用水量相當之大,雨季的阿布塞拉大草原雖說大部分地區都會出現暫時性的溼地,但也還是那些原本就擁有地形落差甚至是幹河谷的地方,更容易聚集起可以較長時間存在的小型湖泊或者河流之類的東西。

    作爲嚮導的兩名斥候決定朝着這個方向前進的時候隊伍裏頭不少人都有些忐忑不安,特別是那些對此知之甚少的人,真正的原生草原人在南境和索拉丁的名聲一樣狼狽不堪,因而直接朝着明知很可能會有大量草原部族出現的地帶走去,在他們看來宛如羊入虎口。

    但這一點若是稍稍瞭解過這片廣袤又充斥

    着陽光的大地上獨具特色的風情的人,大約就會嗤之以鼻吧。

    人類總是善於帶着偏見和刻板的印象去揣摩其他人或者其他民族,就好像南境人常常津津樂道的關於草原上的勇猛者會從正在享受食物的獅子口中獲得鮮肉這件事在他們看來是有多麼地不可思議一樣,並不瞭解這些人的風俗習慣的人也時常將他們視作洪水猛獸,而與他們的接觸自然與獅口奪食別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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