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賢者與少女 >第一百一十八節:三月宣言
    像是地震或者火山爆發之前察覺到危機的老鼠開始大量地逃竄那般,自二月以來,亞文內拉南部的農民們開始更加頻繁地試圖朝着北部涌去。

    南部和中部的領主貴族們自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他們發佈了各種告示派遣麾下的騎士和軍士隔三差五就出去巡邏。但領主大人的權威敵不過領民們用腳表達的決心,這種邊境巡邏和封鎖愈是頻繁,他們就更加奮不顧身地朝着北部涌去。

    風言風語開始在民間流傳,人們察覺到了危機,因而向着在民間口口相傳更爲安全繁榮的地方撤離。但北部地區的農民們同樣有着這樣的擔憂,正如我們前面所提到過的,戰爭這種東西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這個時代的平民們深受其苦。雖然他們敬重着愛德華王子,但正因爲一年多以前曾經經歷過與西瓦利耶的那場大戰,磨礪掉了年輕人可能會有的那種把戰爭當成冒險的心態,明白真正的戰場有多冰冷與殘酷,他們才更加小心行事,謹慎地對待一切相關的事物。

    南部和中部自古以來就是亞文內拉的權力中心所在,那裏擁有的數個公爵領以及王宮積攢的總兵力比起北部地區要更加地強大一些——雖說在貴族騎士的規模和人數上恐怕是無法與當初的西瓦利耶騎兵相比擬,但考慮到主場優勢,強徵得來的普通士兵以及城堡的存在,不像西瓦利耶的騎兵能夠利用地形攻其不備,要以目前北部所有的兵力戰勝他們,是不論如何都談不上輕鬆的。

    僅僅獲得勝利就已經如此的困難,但讓這一切難度又翻了一倍的,還是戰勝之後的事情。

    ——慘勝又或者兩敗俱傷是絕對不可取的,亞文內拉必須維持有足量的軍隊才能夠對周邊的國家形成一定程度上的威懾,因爲內戰而元氣大傷的話結果同樣避免不了滅亡。奧托洛也好帕德羅西也好都是極爲敏銳極爲危險的大帝國,而鄰國西瓦利耶雖說現如今自己也處於內亂之中,但假如能夠有幾個貴族聯合起來的話抓住亞文內拉無力反抗的時期一樣可以趁虛而入。

    這是無論如何都必須要避免的,否則的話發起戰爭毫無意義——愛德華之前之所以會一直想要通過商談的方式來解決除了感情因素以外還有這樣的一個原因,能夠不流血地改變這個國家兩個世紀以來的固有結構誠然是最好的事情,但考慮到這些根深蒂固的大貴族之間世代傳承的理念即便愛德華這會兒已經是一位國王恐怕施行起來也會阻力重重,那就更不要提他上頭還有亞希伯恩二世這個最大的麻煩。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還想等到亞希伯恩二世引退自己登基,可是在眼下南方擁有逼近的威脅的情況之中亞文內拉餘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假如他無法振作起來做出這個決定的話,等到索拉丁統一起來的教會國家打過來,即便在奧托洛人的幫助下或許國土還能夠保得住,或許人民也還能夠繼續倖存,但那個時候的亞文內拉——

    又是誰的亞文內拉?

    以防守的名義進駐的奧托洛軍隊,進而在本地發展出自己的勢力,派遣過來的奧托洛軍人和奧托洛商人的地位水漲船高,亞文內拉人淪爲二等公民。而不願意坐視奧托洛將觸角伸向西海岸的帕德羅西爲了抑制對方的擴張也必然會利用西海岸的南方統一起來的教會國家不停地與亞文內拉互相爭鬥——索拉丁和亞文內拉就好像是兩大帝國所操縱的木偶那樣在西海岸人自己的領土上打着一場千里之外的帝國人的權力鬥爭——到那個時候,亞文內拉,又是誰的亞文內拉?

    盟友的關係是複雜的,同樣,敵人的關係亦是如此。

    賢者當初在奧托洛對那位皇帝陛下所說的話不無道理,可以的話奧托洛是不會撕破臉皮正式派出自己的軍隊頂在抗爭的第一線的。但要做到如此亞文內拉首先得先證明自己的實力,同理,假如亞文內拉能夠獨力扛下帕德羅西指示的代理人索拉丁北部國家的攻勢,那個龐大的帝國也得重新權衡一下是否要同時跟亞文內拉還有暗中威脅的奧托洛產生衝突的事情。

    帕德羅西人在意的東西充其量只是奧托洛人的觸角是否會進入西海岸進而威脅到他們,而奧托洛人同樣如此,他們擔心這個過於弱小的盟友如同牆頭草那樣倒向對方或者作出其他對奧托洛的利益不好的事情,因而纔會選擇暗中介入幫助好操控的國王亞希伯恩二世——而這一切,假如亞文內拉能夠維持主權並且擁有足夠強大的兵力,都是可以被抑制且化解的。

    帕德羅西和奧托洛真正的敵人是彼此,但亞文內拉所處的位置十分奇妙,假如處理得當以區區一介西海岸渺小王國的身份它甚至可以和兩大帝國取得同等的地位——只是這一切,都建立在愛德華王子取得勝利,並且這勝利還並非慘勝的前提條件之下。

    在言語的溝通,交流的手段已經被單方面阻絕了的情況下,想要避免慘勝以至於防備不足,愛德華唯一的選擇就是以絕對的優勢兵力令亞希伯恩二世和支持他的大公們意識到差距從而投降。

    而要達成這一切,單單以他一己之力,是決計無法做到的。

    什麼是他能做的事情。

    什麼是他該做的事情。

    王子殿下從一年多以前聽過亨利的那一席話,已經是有所覺悟了,此時此刻的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現在和將來的所作所爲會給西海岸乃至於整個世界帶來多大的衝擊——愛德華就只是深信着,他像是一位人民能夠想象得到的最好的領主,以滿懷的激情和身先士卒的行動力,在三月的這一天站在艾卡斯塔平原上臨時搭建的高臺頂部,通過僱傭得來的巫師所使用的擴音術,對着召集過來已經多少有所察覺大事即將發生的人民開始了演講。

    場下充斥着各式各樣的人民,人們口口相傳,不論是哪一個民族的人都待在了下方。

    前排的人們很快地就注意到了王子的存在,但比起這個更加吸引他們注意的還是站在王子身邊的那些人。

    這個時代的人們通過站立的位置來辨別身份,而除卻旁邊那些護衛的貴族以外和王子同樣站在最前方——這意味着和他身份平等——的還有兩名少女。

    左側的少女一頭黑髮,穿着紫羅蘭徽章的長袍——這是唯有西瓦利耶王室才能夠使用的文章,而右側那個,是洛安人嗎?他們這樣想着,但緊接着被王子的話語吸引過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我想你們都知道了,亞文內拉的人民們。”愛德華開口這樣說道,在亞文內拉土生土長的洛安人還有南部逃亡過來的農民們在經歷過一瞬間的恐懼和遲疑以後立馬明白了這是自己的王子在講話,而他們短暫的對於未知的恐懼很快地就被驚訝所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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