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賢者與少女 >第一百六十九節:龍與蛇(三)
    你很難用一兩個詞彙簡單概括一處戰場。

    因爲這種地方一向都是人類所有感官與情緒被集中並且放大的所在。

    混亂、殘忍和血腥的場面充斥在視野之中,鮮紅色的動脈血和暗紅色的靜脈血混雜在一起,把粉色的內臟、黝黑或是潔白的皮膚、五顏六色材質各異衣物與白花花的皮下脂肪平等地染成了髒兮兮又引人矚目的紅。泥土和斷掉的蘆葦杆子還有盔甲和衣物碎片混雜其中,像是帕爾尼拉最頂尖的糕點師在烘焙好一個蛋糕之後趁熱在上面撒上的糖碎。

    聽力也沒有被放過受了輕傷的人想要把肺裏所有空氣擠光一樣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叫,重傷將死未死之人則氣若游絲地試圖將自己的臨死遺願或是未了心事訴說予空氣。而同一時間又有其它人在大聲地以各種各樣的語言或污言穢語,或措辭精妙地高歌榮譽,呼喚復仇,在胸腔之中鼓動起所有的熱血,希冀能以此帶來莫大的勇氣戰勝困局。

    汗味、嘔吐物、便溺和濃郁的血腥氣息混雜在一起充盈於鼻腔與口腔,每次在激戰之中張大嘴呼吸這種令人作嘔的氣味都足以讓你翻腸倒胃。

    可以說,對於普通人而言光是接收一片戰場上這些密集的信息便足以讓神志陷入混亂。

    所以你需要集中,儘可能地過濾掉那些與眼下情形無關的訊息,集中在一個目標上面。

    米拉握緊了手裏的和制長刀。

    和人的打刀柄長以里加爾單位而言約在28公分到30公分之間,比大號的手半劍略長,和里加爾長劍相當,短於雙手大劍。

    標準的里加爾劍技基礎技法在運用和制長刀時可以應用7成以上,而這首當其衝的,便是雙手握持的方式與步法和起手式

    雙手武器,重在後手。

    她前面靠近刀鐔所在位置的右手只有食指和大拇指握實,餘下的手指沒有緊握,而握刀的位置在刀鐔後面約一指距離並未緊貼護手左手則握着刀柄末端。

    你永遠可以通過握刀或者握劍的姿勢輕易地辨別出一名劍士是否經過專業訓練站姿有誤或者兩手緊貼在一起握持雙手武器這種新手錯誤自然不提,若是握持姿勢與步法整體有板有眼,卻在揮劍之時雙手僵硬彷彿一個整體,這也必然是不入流的新手。

    出色的劍士,兩手的肩、肘、腕的活動範圍與角度都深刻把控。劍柄不會握死,伸縮騰轉自然,佐以重心後置的長刀長劍,令其攻擊不光刁鑽多變,並且迅猛無比。

    技藝精湛至這一步的劍客,便已非矛斧可敵。

    “哈”這人不是流寇,他的站姿穩固,握持短槍的技法也顯示出老道經驗。

    他是三郎麾下的藩地浪人,與我們的洛安少女一樣只着輕量化的胸甲。

    一米八長度的和制短槍面對一米長的腰刀擁有十足的長度優勢,儘管白髮的女孩兒身高稍高一些,卻並不足以彌補武器的優勢。

    對方刺了過來,平穩而又兇狠,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

    但她沒有慌張。

    她沒有嘗試躲閃到側面,因爲對方的槍雖長卻還沒有長到無法及時騰轉挪移的程度。與里加爾常見的兩米三以上長度的矛相比和人的短槍更具靈活性,加之以武士的複雜運用技法,倘若她嘗試以步法避開反而會落入下風。

    所以她選擇了正面迎擊。

    簡簡單單的中位姿態,在對方向前突刺的同時米拉也轉動了腳跟足尖用力一步踏出。

    “喝”她刻意傾斜了手中的長刀,在揮出的瞬間以一個從上方劈向對手頭部的假動作欺騙了這名浪人讓他沒有變幻攻擊,然後緊接着偏轉刀鋒用刀背撞開了短槍的槍尖。

    “嚓”已經受損但仍舊鋒利的刀刃切開了硬木杆表面的大漆,而她到這時再以微小的步伐更進一步在把短槍向着右側格出的同時人往左前方踏出一步並且左手把刀柄往回拉劈出了又狠又準的一斬

    “啪嚓”刀刃撕碎了浪人持槍的半個手掌表皮切開筋腱又斬斷了骨頭,手掌噴着鮮血落下而她緊抓住對方失去反擊格擋能力的這一瞬間這次一大步向前準確無誤地將刀鋒刺入了對手的喉嚨之中,向着側面揮出擴大傷害的同時收回了刀並且連退兩步。

    “呃嘶嘶”切開的喉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帶着氣泡的血液瘋狂地溢出而翻着白眼的中年浪人就這樣死在了他所輕視的年輕女孩劍下一如前面的好幾個人。

    里加爾的長杆步兵很愛用手甲,一些高品質的戟和斧槍還會在杆子上加上一個護手很大原因便在於:即便長杆兵器相較刀劍而言具有總長度的優勢,但因爲握持的兩手分得較開的緣故,前手卻經常是處於刀劍的攻擊範疇之內的。

    和人的武士以馬戰爲主,他們的步戰技法相比里加爾人而言更多考慮同種武器對抗的“公平性”可戰場上沒有公平性可言,人們之所以追求好的武器和鎧甲就是爲了在戰鬥開始之前儘可能地取得優勢。

    儘管話說回來,里加爾的貴族劍法也通常考慮的是劍類武器之間的對抗就是了。

    名師出高徒。

    隨着歲月的流逝和自身技法的進步,我們的洛安少女更進一步地體會到自己老師所教授的知識到底有多難能可貴。

    亨利所傳授的戰鬥技巧精簡又高效,但同時卻又具備靈活性和變通性。因爲他已然通過無數的基礎訓練讓洛安少女掌握了最根本的“核心”,而她所需要的就是在這幅骨架上根據目前情形的不同選擇合理的搭配以應對。

    不同的武器,不同的敵人,不同的戰場環境,不能以同一套應對方式。

    但有些事情是共通的:鋒刃武器的劈砍對人體軟組織有最大的殺傷力,它也能砍得動一些武器的木柄;而身着鎧甲的敵人則最好用刺擊攻擊縫隙或者反過來用刀柄擊打。

    不論技法怎麼變化,敵人始終是兩手兩腳的人形。人的關節活動範圍和臂長不會突然地增加,若是穿着了鎧甲的話還只會減少。

    里加爾人在格擋的“同時”進行攻擊的劍法精髓對於每一次攻擊都要重新開始的和人而言無比陌生,這種迥異的高級技巧是她的優勢,而她也深知這一點。

    “奧尼,奧尼啊逃逃”裝備精良但人數稀少的浪人們在一邊倒的戰鬥中終於崩潰了,他們轉過身試圖涉水而逃,但亨利和約書亞一左一右地殺了出來,逼迫着這些人又退回來,與鳴海和彌次郎還有阿勇等人一起完成了包夾。

    明媚的正午陽光之中,最後的抵抗也迎來了結束。

    ,相近的人數規模他們卻已經能夠在己方無人重傷的情況下完成全殲,並且對手還是算得上精銳的藩地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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