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的幼童,被裹在又厚又重的貉子毛氅衣中,看起來粉雕玉琢的,可愛極了。
辛瑤在摔了個大腚蹲兒後,沒有呼疼,也沒有哭,而是灑脫的拍了拍氅衣上的薄雪,聽見湖邊的腳步聲後,她回身看到了長姐辛月和弟弟辛夜正路過這裏。
辛瑤在看到她們後,很高興的樣子,開心的伸出手臂,向她們擺了擺手。
辛夜見湖心上的姐姐向自己打招呼,剛要將自己短短的手臂從氅衣裏伸出,就被辛月用力拽着另一隻手快步離開了這裏。
邊走還邊警告他說“你忘記姐姐以前告訴過你的話了嗎?她是搶走父王的狐狸精生的孩子,跟她太過親近,母后會難過傷心,你想讓母后傷心嗎?”
辛夜懵懂的搖了搖頭,囁嚅的說道“不想。”
“既然辛夜不想讓母后傷心,也不想讓姐姐難過,那以後就不要和她一起玩兒,知道了嗎?”
辛夜面色沉靜的點了點頭,他扭頭向湖面看過去,發現辛瑤舉起的手臂已經放下了,剛剛翹起的嘴角也慢慢恢復成一條直線,之後轉過了頭,再次歡快的在冰上沒什麼目的的滑着。
辛夜慢慢將頭轉回來,看着自己腳上那雙和辛瑤一樣繡着一對赤色蝙蝠的黑靴,其實他也好想和她一起玩。
長姐辛月比他大了一百餘歲,自他出生後,就像第二個母后一樣時刻敦促教導着他,但卻從未陪他一起玩耍過。
因此,他很羨慕在冰上可以肆無忌憚玩耍着的二姐辛瑤。
湖邊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漸漸遠去,很快又有一大一小由遠及近走了過來,辛瑤背對着岸邊,以爲還是辛月和辛夜二人,便沒有再回身。
當她再次不慎摔倒的時候,冰上突然有腳步聲響起,並且非常快速的就來到了她的身後。
辛瑤還以爲是辛夜去而復返,她坐在冰面上開心的揚起燦爛的笑容回頭看過去的時候,與她視線相對的人,卻並不是辛夜。
而是有着一雙詭譎的白色重瞳,玉樹臨風的翩翩美少年——左丘隱。
辛瑤擡眸,在看到左丘隱那雙略顯神祕,又有點詭異的白色重瞳時,嚇的她倒抽了口涼氣。
彼時,五歲的辛瑤身材還算正常,並沒有像長大以後那麼肥胖,她的五官酷似姬姜一般幾近完美,眉毛又黑又濃,嬌俏可愛的鼻頭凍的紅通通的,一雙凌厲的漂亮眼睛,和帝國的王上陰康侯璽非常相像。
左丘隱看她被自己嚇到的可愛模樣,不動聲色的彎下腰身,將自己的手遞給她。
辛瑤有點不太情願的將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放進了他冰涼沒有溫度的掌心裏,藉着他的力道站了起來。
她充滿好奇的問道“你是誰?”
左丘隱眉梢輕挑,聲音和這個寒冷的季節一樣,有些清冷,但聲線低沉,極爲好聽“公主殿下,我是左丘大公的兒子,左丘隱。”
“你的眼睛……好特別。”
左丘隱脣角微揚,並不介意她如此評價自己的眼睛,“公主害怕麼?”
辛瑤誠懇的點了點頭,“是有一點兒,不過害怕之餘,也覺得很漂亮,就像這冬天裏的雪花落進了你的眼睛裏一樣。”
這種說法對左丘隱來說倒是很欣奇,他表情恬淡,不置可否。
見他不回答自己,辛瑤又接着天真的說道“不過你的眼睛像雪一樣白,穿着染成黑色的狐裘就不適合了,我覺得白色的衣服,才配你這雙獨一無二如雪般的漂亮瞳眸。”
辛瑤看到左丘隱的薄脣一張一合,似乎在對她說着什麼,但她卻突然聽不到了,他的身影突然陷入如墨般濃郁的黑霧中,很快就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所吞噬。
辛瑤嘴裏小聲的咕噥着“喂,左丘隱,你別走啊,你剛剛要對我說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黑霧漸漸散去,隨之出現的是陰康侯璽滿面怒容的臉,他“咣噹”一聲大力的推開姬姜寢宮的房門。
只見姬姜的面色慘白,毫無人色,嘴脣不點而誅,妖冶異常,而她此刻這副沒有生氣的樣子,像極了以血爲生的血族。
她神情略顯慌張的看着突然闖進門來的陰康侯璽,兩個人嘴裏快速的爭執着什麼,辛瑤站在遠處,在一旁急的直跳腳。
可她無論怎樣伸長耳朵,都還是聽不到他們此刻的爭論內容。
這時,辛瑤突然想到自己有血族血統,目力非常人可比,可以通過他們的口型分辨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辛瑤這麼想着,便目不轉睛的盯着兩人的嘴巴,可是她看了半天,也無法通過他們的脣語作出辨別。
聽也聽不到,看也看不到,辛瑤心裏火急火燎更加着急了,只想撲上前去,將吵架的兩個人分開,喝止他們不要再吵了。
而就在這時,兩個面露猙獰笑容的血族突然闖入姬姜的房中,他們伸着血族特有的長長的指甲,不由分說的向陰康侯璽和姬姜的要害處掃去。
兩人在慌亂躲避之中,陰康侯璽還不忘將姬姜牢牢的護在自己的身後,隨後與兩個入侵者交戰。
可就在他們三人打的難捨難分時,突然一隻纖瘦白皙的手,從陰康候璽的胸口破膛而出。
陰康候璽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低頭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空洞的胸口,之後他慢慢回頭,向後看去,卻發現他的摯愛姬姜,正單手捧着他還在跳動着的心臟。
在他震驚的注視下,只聽“噗”的一聲,帶着溫熱的心臟之血,頓時濺了他滿頭滿臉,還有一些心臟的肉塊和肉渣噴濺到他純黑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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