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自她進來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後,就一直巍然不動的站在姬瑾軒的身後,低頭靜默不語,絲毫沒有存在感。
只不過他身上會莫名傳來若隱似無的絲絲寒氣和巨大的壓迫感,讓楚瀾和她身後站着的侍女小嬋都覺得極爲不舒服。
當楚瀾再次不經意般的掃過姬瑾軒身後的黑衣男人時,他才終於開口解釋道“他是我的隨身侍衛,貼身保護我的,瀾兒不必理會他。”
見楚瀾眉頭微微一皺,臉上顯現出略微不滿的表情後,姬瑾軒沒話找話道“瀾兒,這桃花茶可還好喝”
楚瀾心中厭惡,面上卻不露聲色的敷衍道“嗯,味道不錯,不過,殿下以後還是叫我楚瀾吧,瀾兒這個名字,只有家中長輩才如此稱呼,楚瀾身份雖不如殿下尊貴,但起碼也和殿下同輩,殿下這樣稱呼楚瀾,似有不妥。”
姬瑾軒眼睛轉了兩圈後,笑着說道“瀾兒此言差矣,在我看來,瀾兒是暱稱,而非乳名,既是暱稱,那就說明只有親暱之人才會如此稱呼,瀾兒可知,今日過後,你就是我姬瑾軒的未婚妻了”
楚瀾一聽,差點被口中茶水嗆到,她將茶水倉促嚥下後,深吸了一口氣,蹙眉不悅道“殿下,婚姻大事非兒戲,女孩子的名譽也不是可以隨便拿來玩笑的,還請殿下自重。”
姬瑾軒注意到了她不虞的臉色,卻並未介懷,他神態極爲認真的繼續說道“瀾兒,你一向都知我對你的心意如何,這麼重要的事情,我又豈會拿來玩笑,我說的都是真的,算一算時間,我派去楚氏大公府提親的媒人,應該也已經到了有一會兒時間了。”
“你你說什麼提親跟誰提親”
“提親”這兩個字,就如晴天霹靂般的在楚瀾腦中炸開,將她的神智炸的體無完膚。
楚瀾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桌下的一隻手不自知的緊緊握了起來。
“天樞楚文德大公只有一女,姓楚名瀾,所以,我派去的媒人,自然是向瀾兒你提親啊。”姬瑾姬看着楚瀾潰不成軍的灰敗面色,悠然自得的說道。
隨後自顧自的倒了杯桃花釀,豪邁不羈的一飲而盡。
當楚瀾聽到自己的名字和提親兩字連在一起後,她的臉色又青又黑,一時間就變了好幾種顏色,桌下的手也握得越來越緊,臉部肌肉都不由自主的變得僵硬起來。
她無力的扯起一側嘴角,極力維持着面上的平靜,緩緩開口問道“殿下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楚瀾家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好,既然瀾兒家中有事,瑾軒就不留了。”姬瑾軒痛快的答道。
楚瀾顫着身子起身時,本以爲悠然獨飲的姬瑾軒會叫她留下,可直到她和隨身侍女轉身向船上甲板走去的時候,他卻仍未出聲挽留,同樣也未置一詞。
想到這裏,楚瀾的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大方從容,她內心充滿狐疑的扭頭向後看去,發現姬瑾軒正勾着嘴角,有些邪氣的看着湖邊的桃林,根本就沒有理會自己。
可就在這時,他身後那張其貌不揚的臉卻突然從寬大的黑帽中緩緩擡起,當他彷彿散發着寒氣的眼睛向楚瀾看過來時,楚瀾的身子突然怔在原地。
半晌後,在侍女的眼神詢問下,她才神情恍惚的繼續向甲板走去。
當楚瀾走到船舶的圍欄處時,眼前一黑,身子猛地失去控制,一頭便栽進了夏日裏不算太冷的湖水中。
旁邊商船上的女眷見此情景,紛紛驚駭的從席榻上起身,快步跑到圍欄邊,看着在湖裏撲通了幾下便沒了身影的楚瀾,徹底消失在平靜的湖面之下。
楚瀾的貼身侍女小嬋,自幼時便賣給了楚家做丫鬟,根本就不會游泳,她急的眼眶通紅,口中高聲急呼“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誰會游泳,快救救我家小姐。”
小嬋急迫慌亂的恨不得自己跳進湖裏,可她自知自己不會游泳,跳下去後非但救不了自家小姐,還要多搭上一波人救自己。
天樞是內陸國家,全國上下海島也纔不過寥寥四個,大部分的民衆都是名副其實的汗鴨子,會游泳的人少之又少。
而且大白天有時間,有閒情逸致來此遊玩的,大多是都城和其它城鎮權貴大富之家的夫人小姐,一羣柔柔弱弱的女着,連水都沒下過,就更別指望她們會游泳救人了。
因此這忠心耿耿的侍女大叫了幾聲救人後,雖然爲楚瀾擔心着急的人不少,但爲了她肯搏命跳水的人卻沒一個。
就在侍女急的眼淚像豆子一樣籟籟而落時,只見一身墨綠衣袍的姬瑾軒像迅猛的大魚一樣從她身邊急速掠過,毫不猶豫的一頭扎進了清透的碧月湖裏。
當那道墨綠色的身影投入湖中時,一道青色的身影也同樣毫不猶豫的從另一艘商船的甲板上跳了下去。
辛瑤看着雙臂如漿不停擺動着向那道綠影急速游去的大表哥姬瑾驍,原本因醉酒而略微迷朦的眼睛一瞬間便清醒了許多,她晃了晃還有些暈乎乎的腦袋,搖搖晃晃的向此時已經站在甲板上的陰康世走去,一臉擔憂的問道“老師,瑾驍哥哥不會有事吧”
陰康世的雙眼正緊緊的盯着已經越遊越遠的姬瑾驍,頭也不回的說道“看他游泳時擺動雙臂和踢水的姿勢,顯然他是會游水之人,公主不必擔心。”
辛點腦袋沉的像漿糊一樣,聽陰康世這麼說,她機械的點了點頭,“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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