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得妻如傾 >二百一十三章 非初見
    疾風驟雨,敲打着屋頂的青磚腳底的石路,匯聚成一條線蜿蜒的小溪,自屋頂流下,在平坦的闊地上徜徉。

    如意苑裏,趙涼奕正攆着一粒黑棋,稍稍停頓了一會,然後落在一腳處,吃了對方白棋兩子。

    “姑娘再不走心,可就要輸了。”他擡頭,看向對面明顯心不在焉的女子,微微笑道。

    雲傾華隨意的落下一子,說:“我今日本就心緒不寧,是公子非拉着我過來喂招。如今你贏了,倒不高興了”

    趙涼奕斜了她一眼,手裏的黑子終是被他又扔回了棋盒中,無奈道:“罷了,今日就到這吧!再下下去,倒是我爲難你了。”

    雲傾華也放下了棋子,端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道:“公子若是覺得悶,可以出去走走。平陽城我雖不熟,但能爲您找個很好的嚮導。”

    “如此雨天,還是改日再說吧!”

    雲傾華也識趣的不接他這話。他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能也不敢。

    “可是爲了退親的事而傷心?”趙涼奕又問。

    雲傾華望向窗外的雨天,垂直而落的雨線分明又交雜。初看時,能清晰地看到雨線似垂簾,看得久了,便覺得眼前的視線模糊,一片灰濛。

    她說:“傷心談不上,難過倒是有一點。總歸這樁婚事,我一開始也並不看好的,所以也沒有報太大的希望。如今退了,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失望。”

    “這倒也是,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趙涼奕喝了口茶,又說:“聽說最近寧家很熱鬧,又是斧頭砍老虎的異象,又是產業裏也出了問題的。你可清楚?”

    雲傾華垂眸,望着手上茶杯裏漂浮的茶葉,嘴角一抹淡淡的笑,說:“沒想公子深居簡出,消息卻也如此靈通。”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即便我不知道,這院子裏的下人也會議論的,難免就傳到了我的耳中。不過真假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姑娘明日去寧府赴宴,可得幫我好好問問。”

    雲傾華衝他嫣然一笑,那笑卻不達眼底,“我可不想做公子的炮灰。”

    趙涼奕也回以一笑,不再說話。有些事情,兩人心思杜明就好,明明白白說出來,反倒沒意義了。

    寧家喜得麟兒,高興得足足放了大半夜的炮竹。洗塵禮更是辦得熱熱鬧鬧,隆重非常,日子就定在四月十八,也就是明天。帖子已經送到了雲府,雲珅決定讓段氏帶着雲傾華過去。

    自那日她從侯府私自退婚回來之後,雲珅對於她先斬後奏的行爲十分惱火。打是不敢打了,一氣之下就將她關在祠堂裏面壁思過兩天兩夜,直到她在裏面發了高燒暈倒才被放了出來。命雖然又再次撿了回來,可是管家權又回到了段氏的手裏。

    可把段氏給得意的,一整夜都睡不着。

    至於所謂的斧頭砍老虎的異象,這只是平陽百姓的一個飯後談資,雖然轟動一時,卻對他們的生活沒起到任何影響。或許是哪戶人家的祖宗吃了祭品,覺得今年的祭品還不錯,所以顯靈了吧!

    不過,寧家在喜出望外之時,也是愁雲滿面。

    自麟兒降臨之後,寧家就開始出現了問題,比如哪個作坊被查出違規查封,哪個說好了的訂單臨時變卦,哪個親戚犯事被

    抓進大牢等等如雲。總之,就是麻煩不斷,且都湊在了一起。平均每兩天就出一件棘手的事,搞得寧瀟平是焦頭爛額,連兒子都沒時間看幾眼。

    如此麻煩事都湊在了一起,原本寧瀟平是想將洗塵禮推遲幾日的,可請帖月初就發出去了,也不好改動。而且到時京城也會來人,更不好解釋,也只能硬着頭皮辦了。

    雲傾華站起身,走到屋外的廊下,望着重重雨幕,像一層層薄紗一樣,永遠揭不完,看不到真相。

    趙涼奕也起身,走過去與她並肩而立。

    一人身姿瘦弱,一人身材嬌小。一人輪廓分明劍眉俊朗,一人目光沉靜端莊沉穩。在暴雨的清晨,同望向朦朧的雨幕,寂靜無語。

    趙涼奕微側頭,望向她的側顏。平靜的眼睛中看不出喜怒,道不明情感。微擡的下巴上,朱脣嫣紅緊抿。她似胸中有千百祕密,萬般無奈,卻又沒有一絲不甘、不悅的神情。好似世間的悲歡離合,人的喜怒哀樂,她都已經看淡。剩下的,只有一顆平靜的心。

    太傅說過,一個人只要有情,有慾望,有好鬥之心,就都有弱點。唯一種人除外,那就是無慾無求的人,一個人不將權勢、金錢、名利,感情放在眼裏,也無謂生死,那他就真的沒有弱點。

    那麼眼前的人呢,她看起來像是一個無慾無求的人,她可有弱點?

    那一張算不上漂亮,五官清秀的臉。午夜夢迴時,隔着重重的雨幕,總覺得很是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趙涼奕正回頭,如是想也如是說:“不知爲何,總覺得與姑娘並非初見,好像在哪見過。”

    雲傾華隱在袖中的手一抖,臉色微微一變。她依然望着前方,沒有轉頭看他,怕他看清她神情的變化。淡淡笑道:“公子能不那麼心急嗎,我剛剛退了親,好歹讓我緩上一陣子。”

    她把他的行爲,看成了他對她有意思,想娶她。

    趙涼奕搖搖頭,“姑娘別誤會我的意思,我說的是實話。姑娘說話的語氣,一舉手一投足,還有你的棋風,都讓我覺得很是熟悉。總覺得,咱們前世便已相識。”

    雲傾華慘然一笑,說:“公子是貴人,傾華不過一縷殘香,便是三生也無緣,又怎會前世相識。”

    即便認識,那也是孽緣。

    趙涼奕嘆了一聲,道:“也許吧!”

    雲傾華轉身,福了一禮,“雨已經小了,傾華先回去了。”

    趙涼奕一怔,“等雨停了再走也無妨,可別又病了。”

    “不了,還是趁着現在小點就回去吧!說不定,一會雨不僅沒停,反而下得更大。這天,可猜不準。”雲傾華轉頭,示意秋書將傘拿過來。

    趙涼奕還堅持挽留,“真的不再考慮了嗎?”

    他這含有深意的問題,雲傾華沒有回答,只是說了一句“告辭”,便打開傘,走進了雨中。細小的身影在重重雨幕中,顯得那麼渺小,單薄而又孤獨,很快的就融入了雨幕中不見了。

    “爺快進去吧!彆着了涼。”平川在身後說道。

    趙涼奕聽話的轉身走進屋內,只是剛走了兩步,又轉頭望向已經沒有了佳人倩影的雨幕,呢喃:“你到底在乎的是什麼?”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