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走廊裏沒有一個病人,只有一個看上去呆呆的護理機器人帶着凌一朝希澤的病房走去。
整個走廊裏瀰漫着一種令人心慌意亂的安靜,凌一不敢去打破它,只能選擇屈從。邁着輕飄飄的腳步,手心緊緊攥着加狄亞交給她的一條手鍊,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這條走廊並沒有多長,至少比不上安全區指揮中心地下那迷宮似的地道,所以,沒過多久,機器人就帶着凌一找到了目標,這扇門很明顯關得嚴實一些,據說這也是希澤自己要求的。
這傢伙是把自己徹底封閉了。
機器人伸出球形帶着三個爪子的手,在門上掃了一下。
“希澤,有人來看你了。”機械的聲音從機器人的發聲裝置傳來。
過了一會兒,凌一才聽見希澤有些疲憊的聲音:“抱歉,我說過不接受探望的,請回吧。”
“請問您就是希澤對嗎?”凌一學着巡星會人員的口氣說道。
從她嘴裏傳出來的,是一個清脆的男聲——沒錯,來這裏之前,加狄亞爲她做了一番僞裝,讓她在別人的眼裏變成了一個高瘦的年輕男子。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希澤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回答了。
凌一摸出那張精美的卡片,在門上掃了一下,說:“我是巡星會208號特派員,請讓我進去,我們這裏出了一些事,需要您配合調查,這是凱特米特批的調查令。”
希澤此時正坐在牀上,看着面前顯示屏上的東西,他心裏很詫異,在他印象裏,巡星會沒有那個部門的人數達到了兩百多人,他朝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這個聲音他從來沒聽過,但又莫名覺得很奇怪。
他隱約覺得,門外的人說話並沒有巡星會成員的味道——雖說跟巡星會打過幾次交道的他也其實並不知道巡星會說話該是什麼味道。
然而,調查令卻是真的。
貨真價實的,凱特米親筆簽字的超高級別調查令。
希澤皺了皺眉,他知道部分巡星會成員在執行任務時有僞裝身份的習慣,八成是自己的事情被那邊知道了。
對方的身份無需懷疑,不是什麼事都能讓凱特米籤這種級別的調查令的,這個東西完全可以證明對方的身份,他甚至不用出示自己的證件。
這下,估計是攤上大事了,然而他不怕,他問心無愧。
他掀開被子準備下牀,就在這時,一陣暈眩感讓他差點摔倒在地上,對希澤來說,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那個傢伙又想要佔據自己的身體。
眼前的事物漸漸變得模糊,他感覺自己正在被推離這個世界,他心一橫,將手伸到枕頭下,摸出裏面一個小巧的袋子,頭一仰,將裏面剩下的藥都倒進了嘴裏,他將滿嘴的藥片都嚥了下去,再運用異能來穩定自己的狀況。
自從他發現這麼做可以相當有效地壓制那個傢伙之後,就開始囤積這類藥物,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鎖住這個惡魔,不要讓他出來害人。
他擡起頭,看着前方這個瘦高的男人,看起來三十幾歲,臉挺白,看不出異能屬性,而這邊,凌一也在觀察着他。
說句老實話,如果不跟凌一比,希澤其實不高的,只有一米七出頭,現在又瘦了不少,穿着一身素色的病號服,臉色有些蒼白,凌一不由得有些同情這個傢伙。
三歲喪父,四歲時母親帶着他再婚,這之後,母子倆又長期遭受繼父的虐待,他十歲那年,懦弱的母親因爲不堪折磨謀殺丈夫之後被判了死刑,後來他的新監護人對他雖說還算不錯,但悲慘的幼年生活還是給他的人生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在脫離繼父的魔爪之後,醫生對他進行過長期的心理疏導,並發現他已經出現了人格解離的症狀,也恰好是在這時,他的身體開始出現特化的現象。
特化,是覺醒異能之前,肉體進行的準備工作,特化開始到產生異能的這段時間,叫做特化期。在特化期內,人的身體會一直處於一種類似於患病的狀態,身體的各個部位都將經歷非比尋常的痛苦,很多人都是死在特化期,只有少部分熬過去的人,纔會成爲異能者。
這倒黴孩子,還真是什麼都攤上了。
凌一看着這個比上次明顯瘦了不少的傢伙,心裏感嘆道。
“你們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希澤擦了擦嘴,“請抓緊時間,我怕我撐不了多久。”
“你就是希澤?”凌一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希澤擡起頭望着男人有點發黑的臉色,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這件事非常重要,我們還是希望你跟我們去巡星會一趟。”凌一頓了一下,“我很遺憾地通知你,你很可能捲入了一個天大的陰謀當中。”
“怎麼去?”希澤皺着眉,“我不覺得離開醫院是個好主意。”
凌一拿出了一個小巧的傳送器,放在希澤眼前,那上面還有一個巡星會的標誌,希澤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機器,又分出一部分異能來感知了一下,這確實是巡星會的東西。
這個時候,他不禁在心裏苦笑:我到底在懷疑什麼啊?
接着,又花了點時間安排一下醫院的事,希澤纔跟着凌一離開病房,凌一啓動機器,這機器確實打開了一個傳送門,不過不是去巡星會的,而是去另一個空間。
一個加狄亞剛剛改造出來的臨時空間。
這裏沒有盛名在外的巡星會總部,只有一個若有若無的平面,這裏不適合商討問題,但是若果要把準備奪舍的傢伙從主人身體裏剝離出來,這裏絕對是個好地方,就算打起來,也殃及不到外面。
“這裏是?”希澤剛問出來,便感到腦後被重擊一下,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