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的事？”小匡沒了，這事兒其實已經在我的意料之中。只不過我沒想到居然這麼快！
“今天早上發現的，家裏發現他沒了的時候，身子已經硬了！走的時候他自己換了一身乾淨衣裳，還用推子自己把頭髮給理了。甚至還偷摸着去洗了個澡，還把換下來的髒衣服給洗了。小匡給家裏留了封信，說讓他們別記掛自己。還對老匡說這輩子給他當兒子就算是還債了，不管還沒還完，下輩子最好別再遇到。老匡在電話裏哭得死去活來，爲了小匡，也爲了小匡寫下的那番話。”老趙的心情看起來很糟糕，他一邊燒着水，一邊低頭在那說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安慰他纔好。
“小匡跟他家裏關係並不好！？”我遞給老趙一支菸問道。其實從之前我跟小匡的交流當中我已經知道了這一點。
“據說不太好，小匡小時候很聽話，老匡說一他從不說二，這也是老匡在人前驕傲的一點。他總是說，自己算是落着一個聽話孝順的好兒子。只是從小匡戀愛之後，他們的關係就每況愈下了。聽人說小匡以前談了一個女朋友，是他單位食堂的臨時工。小匡胃不好，她總是特意爲小匡做點容易消化的，並且不是那麼辣的飯菜。小匡回來把這事跟家裏說了，說是想跟那個姑娘結婚。可是他家裏不答應，說人家是臨時工，戶口又是外地的。小匡就算是要找，也得找個本地姑娘。”老趙就那麼看着水壺，將煙點上後說道。
“小匡當時爲了這個，跟家裏大鬧了一場。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了，那姑娘嫁給了食堂裏一起上班的同事。小匡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緩過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去食堂喫過飯。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年，家裏給他介紹了一個姑娘。他連面都沒見，就答應了！”老趙吸了口煙扭頭對我說。
“他結婚的時候，我們都去喝了喜酒。當時沒人看出來他對這門親事有什麼不滿意，甚至於我們沒鬧洞房，他還拉着不讓走。非要我們給他熱鬧熱鬧。現在看起來，他那只是不想家裏不痛快，自己獨自把不痛快給嚥了下去。婚後小匡倒也顧家，每天按時上下班，工資都交給媳婦管着。不吸菸，不喝酒，不打牌，男人喜歡的那點事情，他一樣都不沾。有人問他，你就每天上班，回家，喫飯，睡覺。你覺得這樣活着有意思麼？”水開了，老趙將茶葉放進杯子裏，泡了兩杯茶對我說道。
“那他是怎麼說的？”我接過茶杯問老趙。
“他說：有的人死了，可他依然活着。有的人活着，可他已經死了！當時人們都以爲他是在嘲諷對方。現在看起來，打那時候起，他其實已經對生命對生活失去了熱情。”老趙端着茶杯，坐到了沙發上說。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也不會爲了一樁婚事，就變得這麼自暴自棄。”我坐到老趙身邊說道。
“小匡跟我聊過...”我這話一出口，老趙當時就朝我看了過來。
“什麼時候？不會是昨兒吧？”老趙急忙問我。我對他點了點頭。
“當時我把他體內的那個遊魂給逼出來了，我是打算把遊魂給送走的，不過被小匡給攔住了。他說是他自願的，這輩子啥事自己都做不了主。甚至連幾點起牀，幾點喫飯，幾點睡覺，什麼時候上廁所都得聽家裏的。這輩子，他沒有任何一件事是自己給自己做主的。這一次他求我，求我讓他自己做一回主。他說他的命早就不打算要了，就算我把他救下來，他不會感謝我，反而會恨我！”我把之前跟小匡之間說的話，對老趙說了。
“一個佔有慾太強，一個不懂反抗最後被這種“愛”給壓垮了。小匡走到今天，老匡不能說一點責任都沒有！唉...”等我說完，老趙這才長嘆了一聲。
“所以，你當時就爲這個走的對吧？你給了他一個自主的機會。”接着老趙又問我。
“他的心已經死了，我拿什麼去救他呢。我真不知道拿什麼去救他。說實話這樣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從來人們找我，都是求我救命。這一次，他是求我別管這事。”我苦笑了一下對老趙說。
“算了，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數。你救得了他這一次，按照他這種心理，下回指不定就自己從樓上跳下去了。”老趙端着茶杯喝着，反倒是勸起我來。
“你來我這，不單單是想要告訴小匡沒了吧？”見他的心情有些好轉，我這才問他。
“我在想，如果那些傳說故事裏的人都是真的，我們該怎麼辦？剛纔我去彙報的，就是這個！”老趙起身續了一杯茶水，靠在櫃子上對我說。
“他們怎麼回覆你的呢？”我問老趙。
“沒有回覆，因爲沒人知道應該怎麼辦！你說要是哪天，他們到我們這裏來了。我們應該怎麼去應付？”老趙搖搖頭，吸了口煙皺眉說道。
“你覺得他們要是來了，會跟咱們成爲敵人？所以你纔會這麼擔心對吧？”這個問題，我也沒有答案。
“一半一半吧，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我們這個地方就是睡在人家榻邊上的那個人。”老趙的擔憂自然有他的道理，因爲到目前爲止，我都不知道霓裳夫人的來意究竟是爲什麼。或許她和那個北齋，不過是那些人的先遣隊？我叼着煙，雙手叉在腦後靠坐着沒有做聲。
“你的圈子，跟他們更爲接近一些。所以你要是知道什麼的話，我希望你能如實對我說。因爲一旦他們降臨到這裏來，我們必須要做好應對的準備。別說我杞人憂天，真走到交戰的那一步，我們可能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老趙的手被菸頭燙了一下，他一個哆嗦將菸頭扔到地上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