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蝸裏,一塊人工智耳閃閃發光,閃爍着點點藍色,那是肖寧特意從野市裏收羅出來的。
爲了能夠讓她聽到聲音,肖寧當真費了幾分心思,甚至把所有積蓄都花光了,變成一窮二白的可憐大夫。
肖寧如此努力地讓她活着,肖飛並非不知道。可越是知道,她便越發覺得拖累了肖寧,那個讓她內心覺得無比虧欠的妹妹。
暮離無聲打量着肖飛,想從那張佈滿褶皺與傷痕的臉上找出些許什麼,然而只有一片如水死寂的平靜,或者說是了無生趣。
她想,肖飛應該是失去了活着的目標,與其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一輩子讓人照顧,倒不如痛快地一走了之,也好給肖寧一條活路,讓肖寧好好爲未來謀算。
不得不說,如果肖飛是這般想的,那麼這個人的格局倒是令人敬佩。
她的目光從肖飛臉上移開,轉到贏荼的方向,挑了挑眉,詢問贏荼的看法。
贏荼微凝着冷厲的眉角,散發着迫人的氣度,儘管已經有所收斂,依然寒氣逼人,那是年輕上位者凌厲的氣勢,越發的不怒而威。
他凝了半晌,微微搖了搖頭,並不太相信肖飛的言詞,在他的眼神裏,更多的是疑惑和揣度。
暮離收回目光,在心裏默默想着,她的小帝王總歸是太年輕了,在看人這方面還得多練練。
思及這裏,她便不想再浪費精神去試探了,直言道:“肖神醫,在本爵面前還是不要藏着掖着了,說說你的真實目的,不好麼?”
她低聲笑語着,全然沒有最初的畏懼和害怕,彷彿一瞬間換了個人,堂堂正正,坦然的面對一切。
暮離也輕笑了一聲,似三月裏的春光,帶着舒緩的暖意,“本爵也是臨時猜想而已,隨口說說罷了,倒是沒有想到神醫你竟然連半柱香的時間都挨不過,看來是本爵高估你了。”
“……”肖飛無言以對。
“說說吧。爲何你一心求死?”暮離的瞳底閃現一抹銀華,她的耐心快到底了。如果再不老實交代,索性直接燒了吧。
肖飛的小臂緩緩敲打在輪椅的扶手上,一下又一下,輕鬆且有節奏。
如果她是一個有手指的人,或許這個行爲會多少產生一些力度,可是對於一個失去手的人來說,只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怪異感。
“如果我說,因爲一個人,我不想活了,你信嗎?”被拆穿厚,肖飛也懶得一口一個‘您’了,她不是一個過分禮貌的人。
“青月公子?”暮離隱約猜到肖飛的想法,不免有些驚訝。
“是啊,這般殘廢的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肖飛心中有些濃烈的厭世情緒,“我不想當一個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