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三秒鐘後，他就被封時傾拎着衣領子，果斷甩到一邊去了。
封時傾扣下幾把手槍，試了試手感，吩咐道：“全部派發下去，不許尋私。”
他說完這句話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話音頓了一下，脣角勾起輕微的弧度。
暮離瞥向封時傾背在身後的雙手，脣角向上彎了彎。
果然，在封時傾的兩邊袖口裏，各自偷偷藏了一盒銅封子彈。
論起藏私，封旅長也是認真的。
如此明目張膽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除了封時傾也沒誰了，有點小可愛。
很快，士兵們分發好子彈，原地戰列成兩部分。
他們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對策，分頭行事。
一小部分士兵，大概一百人左右，前往河岸上游做埋伏。
剩下部分士兵，差不多三百名左右，前往下游水岸等待接應其它僵族，準備和河底的血族們正面開戰。
暮離趁着衆人準備的空隙，給顧珩發了一條信息，詢問那邊的情況。
過了幾分鐘，顧珩回覆過來一行字，看起來有些匆忙，不太方便：人多勢衆，以卵擊石。
這句話可以理解爲：周牧文那邊人多勢衆，李慕白和顧珩孤掌難鳴，以卵擊石。
暮離挑了挑精緻的眉梢，銀眸輕輕眯着。
獵管局裏面的形勢，可能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嚴峻，就是不知道能否釣上大魚。
暮離考慮了幾分鐘，回覆顧珩道：‘拖延時間。’
這次對戰只是黎明前的甜點，儘量減少損失，不要暴露目標。
顧珩再次回覆消息時，內容更簡單了，只有一個‘ok’的手勢。
暮離收好手機，擡眼望了望天邊漸漸暗下來的光色，走到封時傾身邊，說道：“旅長，可以行動了。”
“嗯，我已經派人去下游深水地方接應了，不出意外，應該沒有問題。”封時傾對於自己的部署向來自信。
不過，危險往往都是隱藏在自信之中。
封時傾率領士兵們佔領好地點，準備給前去下游接應的部隊打掩護。
可是隨着天色已晚，水底裏的克隆血族卻好像是消失了，根本就沒有露頭。
暮離瞬間警覺起來，望着下游異常平靜的水面，說道：“封旅長，我帶人去下游看看，也許，我們被他們耍了。”
“我和你一起去。”封時傾命令王浩仁原地待命，點了一百人向下遊快速跑步前進。
暮離和封時傾趕到事發地點時，一場血色屠殺早已經開始了。
出事地點距離他們事先設定好的位置，向下遊方向超出三百米。
在那片近乎高山遮掩下的水域裏，河面上漂浮着大量殘屍。
有血族人的屍體，也有僵族士兵的屍體。
士兵們殺紅了眼，頑強抵抗。
血族人張開鋒利的牙齒，把所有能夠咬進嘴裏的食物，全部都吞入腹中。
士兵們帶來的子彈已經用光，只好用死力和血族們搏殺。
血族們孔武有力，又是水中主場，很快就穩定住戰勢，佔了上風。
僵族們拼死殺敵，自知活着無望，徹底激發了鬥志。
雙方交戰，你來我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誰都不會留情了。
在這種情況下，僵族們居然又慢慢的扳回了一點形勢。
但是，這批血族的數量太多了。
兩名團長帶着四名大隊長，其中一人是姜和，還有不到七百名的士兵死的死，傷的傷，很快就被血族們圍攻了。
千鈞一髮之際，遠處岸邊傳來熟悉的槍聲，一隻只血族相繼被打爆了腦袋。
那是暮離和封時傾帶着部隊，前來打救援了。
姜和咬斷一隻血族的脖頸，眼睛裏激動的放光，“大家衝啊，旅長來救咱們了。”
士兵們一鼓作氣，鬥志昂揚，頓時勇猛了不少。
岸邊，士兵們匍匐在草地裏，瞄準血族們的腦袋，開始放冷槍。
血族們發現暮離等人，兇惡的吼叫了一聲，立刻有很多人浮出水面，露出了腦袋。
那黑壓壓的頭顱密密麻麻，一個接一個，儼然如同深海里的海藻，成片撲了上來。
天空上太陽落山，白月初升，青山碧水間隱隱颳起溼漉漉的風。
晚風中裹着血族人身上特有的滑膩味道，漂浮在空氣中，混雜着血腥令人作嘔。
封時傾粗略算過血族的數量，至少兩千人，是他們的十幾倍。
這種戰況下應該立刻使用軍火武器，將敵人一舉殲滅。
暮離阻住封時傾的命令，話音冰冷：“封旅長，如果現在使用深水炸彈，你的部隊也將一起被銷燬。”
封時傾墨色的眼瞳深沉幾分，泛起黑暗的光澤，說道：“兵法有言，在敵我力量懸殊下，可以適當棄車保帥。”
“你打算放棄他們？”暮離直視着封時傾，再一次問道。
封時傾轉開目光，迴避着暮離的視線，故作鎮定的說道：“迫不得已，情有可原。”
暮離聞言向前一步，站在封時傾面前，正色道：“封旅長，如果你是一個拋棄自己士兵而不顧的人，那麼，我們的合作立刻終止。”
“你……”封時傾深吸一口涼氣。
這個女人太情感用事了。
暮離轉身走向河岸，尋找到一塊遮擋物。
她握緊手槍，瞄準那些已經爬上岸邊的血族們，迅速扣下扳機。
砰砰砰。
每一發子彈都一擊即中，槍槍爆頭。
溼膩的晚風中，傳來她輕淺的話語，堅定如磐石一般：“封旅長，我從來不會丟下效忠自己的勇士。因爲，他們值得我不離不棄。”
某一瞬間，封時傾沉沉的閉上了雙眼。
他難得一次在作戰指揮中，破例動容，婦人之仁了。
封時傾擡起手，發出停止發射炮彈的命令，換成全員進攻。
他取出一板子彈上膛，走過暮離身畔，涼薄的話音裏透着少見的服軟：“本旅長都被你帶壞了。”
“……”暮離挑眉無聲，這男人是在跟她撒嬌嗎？
嘖嘖。
軍營裏走出來的旅長大少，撒起嬌來就是與衆不同，別有風味。
砰砰砰。
刺耳的槍聲傳來。
封時傾彷彿是在和暮離較勁。
他手中一板子彈打光，同樣是一擊即中，槍槍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