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離猶豫了一下,沒有把話說死:“過幾天吧,我聯繫你。”
“行,那本少就等着你翻牌子了,不打擾你了。”顧珩對着話筒親吻了一下,主動掛斷電話。
他從來沒有主動掛電話的習慣,這是唯一一次,希望也是最後一次。
…………
遠渡大樓頂層,暮離站在圍欄上,單手扶上欄臺,在上午的陽光中憑欄而站。
她一襲優雅絕世的身影玉樹臨風,精緻絕美的面容冰冷肅寂,整個人散發着絕然孤傲的氣息,居高臨下,俯瞰整座涼城。
雲光戴着墨鏡走過來,停在她身旁,不確定的問道:“你真的想知道結果嗎?有時候,知道真相不是一件好事。”
特別是在愛情裏。
那些以‘愛情的名義’甘願卑微到灰塵裏的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很疑惑,也很心疼。
“講!”話語深沉,是從未有過的涼。
暮離輕輕眯起銀色的眸,揚起下巴,迎向自天而降的陽光,表情虔誠,仿似在敬畏信仰。
半空中,那銀色的視線消逝在刺眼的白日光中,似是融在一起,分不清璀璨的光色。
只剩下那一束華貴的銀暉鋪灑下來,如火如荼,如畫如染,極其幽靜的,沁着幾分初冬的冰寒。
這是雲光自從跟隨暮離以來,最爲害怕見到暮離的樣子。
靜如止水,而後,山洪暴發!
她悶哼了一聲,點燃一支菸咬在脣上,故意忽略暮離身上那股低沉冷寂的氣息,說道:“不是厭食,是催吐。”
昨天上午,雲光就被暮離喚來遠渡,在贏荼房間的隔壁另行住下。
到了晚上,贏荼前往衛生間的時候,她接到暮離短信後,就尋了一個角度好的地方,摘下了墨鏡。
她有一雙能夠看透世間任何實物的眼眸,可以穿過牆壁,清楚的看到發生了什麼。
她看到贏荼蹲在衛生間裏,雙手不停地按壓小腹,緊接着,猩紅的血液混着肉碎,就從贏荼的脣瓣逸了出來。
完事後,贏荼狠狠地刷牙,刷了十多遍,確定血味不會殘留下來,才重新返回牀上休息。
等到天亮以後,贏荼再次傷重昏迷。
這就是整件事情的經過,令人心疼到髮指!
以愛之名,將所有自尊、驕傲踐踏在腳下!
以愛之名,將所有悲傷、痛苦全部留給自己!
以愛之名,將身爲帝王的愛情、付出,卑微到了塵土裏!
雲光說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胸口堵得發疼。
她一拳砸在樓欄上,砸塌半根鐵架,不解的問道:“暮離,你愛他嗎?”
如果愛,怎麼捨得讓贏荼受這麼多的苦?
如果愛,怎麼就沒有提早發現贏荼的不安和孤獨?
曾經,那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小少年啊!
冷厲若刀鋒,明豔如驕陽!
如今,都被所謂的愛情給毀了。
暮離緩緩閉上眼睛,自始自終,不曾言語。
她眼簾微微瞌着,偶爾撲扇兩下纖長的眼睫毛,似睡非睡,脣畔卷着些許笑意,若隱若現。
許久,她開了口,“愛。”
…………
昨天夜裏,他已經和暮離做了最親密的事情,從此再也不會分開了。
真好,他很喜歡。
門外傳來電子鎖的聲音,暮離推門走進來,一身戾氣,眉眼間盡是冷漠。
她的手中拎着一份文件,丟到茶几上,解下外套往沙發上一撇,問道:“醒了?”
“嗯。”贏荼蒼白的面孔上掛着笑容,溢滿幸福。
“餓不餓?想喫東西嗎?”暮離一如往常的詢問。
被子下,贏荼身子有些僵硬,下意識產生牴觸,想要說‘不’,但是,他察覺到暮離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哎,算了,再順她一次。
贏荼無奈地想着,眼神茫然的點了點頭,“好。”
暮離打開冰箱,一罐一罐的往外搬着獸血,直到把整臺冰箱全部搬空。
她一瓶瓶的打開包裝封口,放在小車裏推到牀邊,拿起一罐送到贏荼嘴邊,“喝吧。”
“哦。”贏荼撐着牀沿兒勉強坐起來,眼前一陣眩暈,出現短暫的盲視。
若是在以前,暮離一定會伸手扶住他,將他小心安放在牀上,可是今天沒有。
暮離只是站在牀邊,眼神冷漠的看着他,手都未曾伸過。
贏荼感到委屈,淺紫色的眸底漾開水霧,小聲開口:“暮離……”
一夜之後,不是應該濃情蜜意嗎?
爲什麼會更加冷淡呢?
暮離看到贏荼難過的模樣心軟了一點,拿起枕頭墊在他的身後,讓他靠着舒服一些。
她再次將獸血送到贏荼面前,開口說道,語氣近乎命令:“喝。”
“知道了。”贏荼不明白暮離到底在發什麼脾氣,只好接過獸血喝起來。
其實,他每喝一口獸血,五臟六腑都會跟着抽痛,就像有鐵絲網在絞着那細嫩的肌膚。
但是,他會忍着,不會說。
只要和暮離好好的,他可以一直隱忍不言,直到死。
“喝。”一罐喝完,暮離又遞給贏荼一瓶。
贏荼表情有些爲難,仍然接過獸血喝了。
“繼續。”暮離遞給贏荼第三瓶獸血。
然後是第四瓶、第五瓶、第十瓶……
“暮離,我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贏荼喝到十一瓶時已經開始反胃了,強烈拒絕着。
暮離不顧他的難受,執意讓他把獸血喝下去。
贏荼勉爲其難的喝到第十三瓶,再也堅持不住,死活不喝了。
他覺得,暮離瘋了。
“喝。”暮離依舊是命令的說話語氣。
贏荼不停地搖頭,“我不喝,喝不下去了。”
“喝。”暮離的話似乎只有一個字,冰冷至極。
“你不要這樣逼我,你是不是有病啊!”贏荼口不擇言,說完話就後悔了。
在過去的交往中,他們從來不曾吵架,即使是在訂婚宴上,雙方家族顏面盡掃,他們兩個也沒有說過重話。
今天,贏荼卻被暮離激怒了。
“呵呵,”暮離一聲冷笑,銀眸睨着他,“我有病?”
“我、我道歉,我不是故意……唔!”
話音嘎然而止,暮離掐住贏荼的下巴,拿起一罐血液就往贏荼的嘴裏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