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偏殿地處荒蕪,殿內梁木年久失修,院子里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一看就是常年無人經管之地。
衆人不禁疑惑了,莫非追音當真是被冥古囚禁了,所以纔會住在這等破地方嗎?可是仔細想了一下,也不對。
如果追音住在這裏,爲何四周無人看守呢?而且,這裏環境很差,極爲糟糕,冥古儼然不會放心任由一枚重要的棋子自生自滅。
‘嗡嗡嗡。’
子蜂飛翔在半空中,沒有半點猶豫,徑直朝偏殿的主樓飛去。
它穿梭過門扇上的貼紙,順着主樓的長梯一路向上,來到二樓的扶臺上,停止不前了。
在二樓扶臺的木欄上,躺着一隻沒有軀幹,只有半個腦袋的母蟲,母蟲身下是一灘混濁的屍水,水漬順着木欄往下緩緩流淌,散發出一股膩人的怪味。
子蜂彷彿是看到了人間美味,飛撲過去,整個小身子全都陷進那屍水裏,隨即,子蜂的胸口自內劃破了一道血口,爆裂而亡。
在子蜂的屍體下,出現一枚小手指甲大小的白色繭殼,裏面裝着的則是新出生的子母蜂母蟲。
暮離取出手帕將白色繭殼擦乾淨,放入懷中一隻小棉袋子裏收好了,她踩踏着木欄躍下,一襲雪白的衣裙飄然清逸,落地無聲。
其他人相繼跟來,和暮離分散站位,從側面將二樓的各處出口都包圍住了。
衆人悄無聲息的向殿內靠攏,隨着距離越來越近,他們竟然聽到了一陣陣女人的抽泣嗚咽聲,含着幾分莫名的傷感滋味。
在最裏面的一間屋子裏,一名女子背對着門口坐在一團蒲草上,她的手邊放着一隻裝滿黑色濃稠液體的藥碗,碗麪上浮動着少許白霧。
那黑色濃稠的液體應該是剛剛燒熬出來不久,此時還正熱着。
女子身骨偏小,卻頗爲富態,一看就應該是嬌柔溫軟的類型,她撫摸着自己的小腹,掌心來回摩挲着,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順着豐腴的臉頰流淌。
“對不起,對不起……”她低聲細語,哭泣着,不知那道歉是對誰說的。
過了一會兒,她像是下定了決心,臉上露出一副慷慨赴義的表情,雙手顫顫巍巍的端起藥碗,正要送入嘴邊,忽然,啪的一聲,一根銀針穿過碗沿兒,帶來巨大的衝擊力,直把藥碗給打碎了。
黑色的藥汁傾灑滿手,糾纏在她的手指上,啪嗒啪嗒地落了地。
“燙!”女子趕忙擦乾了手,頓時警惕起來,“誰?”是誰壞了她的好事?
暮離自門口走進來,修長漂亮的手指間把玩着兩根銀針,折射着午後明媚的陽光,璀璨奪目,尤爲刺眼:“是我,夜爵暮離。”
“是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女子的眼中閃過一抹恨意,是深入骨髓的恨,巴不得將暮離吞心拆骨,喝血抽筋。
“追音,本爵是來接你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詢問一下,那是什麼東西?落胎藥?”暮離的視線落在地面上那碗破碎的藥湯上,她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麼東西,只是沒有明說出來。
衆人躲藏在暗處,彼此望着面面相覷,各自無言。
追音惱羞成怒,一甩手中長鞭,鞭首直指暮離:“對,我就是要落掉肚子裏的孽畜,只要有它在,我就不可能得到幸福。”
她一想到自己曾經和蒼耳睡在同一張牀上,就會覺得無比噁心,更何況還有了這個可惡男人的孩子?
追音思索了一中午,還是決定要落掉這個羞恥的孩子,她不可以讓自己的人生裏出現污點,那會影響她和贏荼的感情。
暮離站在追音面前紋絲不動,一張精緻絕美的面龐上淡然自若,並不畏懼,她把玩着指間的銀針,慢條斯理的說道:“幸福是靠自己的雙手得來的,與他人無關。你太偏激了。”
孩子是無辜的,孩子又有什麼罪?有罪的是那些犯了過錯的大人!
“那又如何?用不着你管。”追音手袖一抖,長鞭直朝暮離甩來,發起進攻。
暮離躲開長鞭,並不還手,“本爵沒興趣和你長篇大論,浪費時間。”
追音一擊不中,立刻再甩一鞭子,同時,她放出袖子裏藏着的飛鳥,讓飛鳥去給冥古報信。
卡巴!
飛鳥被一隻橫切而來的彎刀斬斷了脖子,穩穩地釘在橫樑柱上,鮮血淋漓。
代號X從暗處走出來,縱身一躍拔下彎刀,認真的擦拭着,然後,朝溫染比了一個大拇指:“溫染,我一分了。”
他仍然記着和溫染的賭約,既然不能殺人,那殺只飛鳥應該也算數吧?而且,一舉兩得。
溫染吃了一個悶虧,從窗戶跳進來,冷冷的丟下兩個字:“不算。”
“賴皮。”代號X也不和他計較,擦好彎刀後,就把刀收了起來。
追音看到代號X和溫染後,神情稍微變了變,往後退縮一步,“你們想做什麼?”
這個時候,她終於明白了,暮離不是衝着冥古而來,是衝着她來的,或許,也不全是因爲她,應該是因爲她肚子裏的孩子吧?
“帶你回家啊。”代號X理所當然的回答。
“不可能!”她纔不會去見蒼耳,那個擁有古怪天賦的奇葩吸血鬼。
追音一鞭子抽向代號X,趁着X躲避的時候迅速往前躍去,繼而又朝溫染打了一鞭子。
溫染尚未有所行動,暮離已經悄然而至,擋在他的面前,“暮離……”
暮離扯住長鞭在手腕上挽了一圈,薄脣微微勾起:“既然你那麼喜歡用鞭子打人,今日,本爵便破了你的鞭術,讓你日後無鞭可用。”
追音的力氣不及暮離,扯了好幾下都沒能將自己的鞭子拽回來,心中氣憤不已,但是眼前情況是對面三個人,她只有一個人,硬拼之下肯定沒有贏的機會,不如早點脫身,留着日後東山再起。
她這般想着,忽然就鬆開手丟棄了鞭子,直接朝窗戶方向奔去,毫不猶豫地順着窗戶向下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