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光和頑主單膝跪在地上,躬身行禮。
他們昂起頭,仰望着暮離尊貴冷厲的背影,彼此看了一眼。
心中,不約而同地泛起一抹驚悸。
在這微雨驟急的夜裏。
她們的夜爵尊主,終於回來了……
…………
空氣中,飄蕩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那血腥味不像是從外面傳進來,更像是從密室裏面散發出來。
暮離站在小木屋內,朝密室裏看去。
她輕輕眯眸,深暗的瞳底涌動着一股嗜血的暗潮。
該死。
這羣無恥的人類!!
密室裏漆黑一片,不見天日。
四面都是堅固的磚牆,沒有一扇玻璃窗。
寬廣的大廳裏,自中央處,劃出一個十字分界線。
分界線將所有能夠利用的空間,總共分成了四個區域。
每個區域,都有它們各自的名字,分別是:
辦公區。
化驗區。
解剖區。
還有,胚胎區。
這裏,儼然是一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型醫院。
所有工作人員的職責,只有一件事:研究血族。
雲光等人品嚐完美味,從外面走進來。
她們看到眼前一幕,不禁驚呆了。
暮離率先走進密室。
她皺着如墨的彎眉,眉宇間藏着冷鋒。
一雙深不見底的鳳眸裏,泛着輕淺的銀碎。
她的目光,徐徐掃過每一個陰冷黑暗的角落。
在偌大的密室裏,傾灑下細密的銀芒。
美好奢靡。
恰似,流星劃過。
衆人隨着她的眼神,無聲看去。
只見,在辦公區內,兩臺電腦早已斷電,停止運作。
辦公桌上,擺放着幾沓文件。
其中一份,剛好還沒有記完。
文件上溼潤的墨水,也沒有蒸發、變幹。
那是一份記錄血液成分的報告。
報告中出現很多專業術語。
詳細的記載着每一個檢驗單位裏,血球濃度的變化。
在化驗區內,放置着幾座放大鏡,以及相關化驗工具。
在那放大鏡的託座上,擺放着幾顆血族人的尖銳獠牙。
也就是她們在遇到人類攻擊,需要散形時,必不可少的殺人利器:月痕齒。
在一旁的透明器皿中,還保存着幾枚鋒利的指甲片。
那指甲片的尾端,沾着大量血跡。
從指甲片上,帶有骨刺的斷痕來看。
或許,這些都應該是從某個活體血族身上,強行剝下的生理樣本。
衆人看到這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暮離微斂着脣,視線落在解剖區上。
解剖區內,停放着一架手術檯。
手術檯四周,圍起一層鋼化隔離,做足了消毒處理。
其它協助設備,樣式齊全。
特別是各種手術刀具,尤其唯美,鋒利。
在解剖臺上,停放着一具血族的屍體。
它的大半內臟,已經被掏空殆盡。
只剩下瘦巴巴的肋骨,勉強支撐在削薄的肉皮上。
肋骨頂端,血液已經凝固,皮肉已經開始乾裂、萎縮。
它的一隻手,已經被砍下。
殷紅的血水順着斷骨的切面,滴落在附近的地面上。
它的頭顱,已經被砍掉半片腦頂。
所有大腦組織,全部都被取走。
它的嘴巴,被固定在一個冰冷的牙模上。
沒有辦法閉合。
不消說,它的兩顆月痕齒,更是早已被拔掉了。
黑暗中,它用力地睜大眼眸,似乎正在呼吸。
它的眼底裏,沒有一滴淚水。
卻在無形中,散發着一股疼到極致,已然無法呼吸的痛感。
它彷彿是在向上帝抱怨。
爲什麼這一生漫長到老,足以與日月爭輝。
可是,到了最後,卻是身心俱毀,沒有善終。
甚至是,讓它死不瞑目!!
衆人看到這裏,眼睛中隱隱泛起淚光。
雲光扭過頭去,不願意再看到這種殘忍的畫面。
儘管她是血族戰神,過去殺人如麻。
但是,她真的是一個心軟的人,擁有着一顆脆弱、容易受傷的心靈。
頑主緊緊地捂住嘴巴。
他美豔的眼眸裏飄着一層水霧,不停地眨巴,眨巴。
一下,又是一下。
眼前的景象,不僅讓他震驚,同時,也令他害怕。
人類的黑心,到底是有多麼的狠毒。
相比之下,他忽然有些懷念千年前,那場人類與血族的惡戰。
至少,他們血族裏最勇敢的戰士,是死在了獵人的銀刀火槍下。
光明正大的。
爲血族的未來,獻祭了自己的生命。
它們無所畏懼,保護着自己的家園。
最後,光榮殞身,化爲了這世界上最美麗的,一縷塵埃……
而不是,死在冰冷的解剖臺上。
毫無尊言。
死無全屍。
贏荼冰冷鋒利的面龐上,籠罩着無邊的黑暗。
他的心情,一如這淋着冰雨的夜晚,怒浪滔天。
可惡的人類。
不論是在千年以前,還是在千年以後。
從來都是那麼的無恥、卑鄙、貪婪、愚昧。
並且,沒有智慧。
暮離走過去。
她擡手覆上那隻血族的眼眸,輕拂而下。
她一雙銀眸閃爍着璀璨華光,輕輕掃過那隻血族的身軀。
她的聲音冰冷淡漠,似水無痕,透着少許輕柔。
她以血族最高領袖的尊威,輕聲安撫着:“乖。血族的天空上,自會有屬於你的一片極樂天堂。”
譁……
那隻血族在銀色的華光中,瞬間化成一縷粉末。
塵埃落定。
消失無形……
衆人耳邊,似乎吹起一道風聲。
那是血族人身死以後,靈魂的告別,恩怨的擺渡。
在風聲裏,夾雜着一聲血族淒厲的哀嚎。
即使不甘,卻依然臣服在暮離的威儀中。
它,匍匐在暮離強大的血主尊威中,伏首叩拜,緩緩而去。
徹底的,迴歸了自由……
贏荼走到暮離身邊。
他牽起暮離的手,放在脣邊輕輕一吻。
他美麗的瞳底裏,一抹淺紫色,逐漸凝成寒冰:“放心。血族銀日親自爲它送祭,它這一生,不虧了。”
如果,將來有一天,他也必須要面對這樣的死亡。
那麼,他希望,暮離也可以像今日這般,親自爲他送祭。
他這條命,尊貴無比。
惟有血族銀日,才能讓他放下高傲,卑躬屈膝。
自此,長眠地下,永世安息……
暮離淡淡勾脣。
她收回自己的手,說道:“你吻了人類的髒血,很虧。”
剛剛,她就是用這隻手,扭斷了那名人類男子的脖頸。
現在,血味尚未褪去。
贏荼輕眯眼角,似笑非笑:“沒關係,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