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代號x無聲。
第二次，代號x還是沒有動靜。
第三次，青月都不太敢再擺手了，終於，代號x稍微有了一點反應。
代號x轉了轉眼珠兒，逐漸恢復過來，他的目光漸漸凝向了青月看起來有些僵硬的手指，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說道：“還好，死不了。”
“那就好。”青月整個人像一隻泄氣的皮球，心底裏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聞君替代號x包紮好傷口，表情嚴肅，眼底裏透着一股擔憂，囑咐道：“可能是因爲我們加大了藥量，纔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幾天，你最好老老實實呆着，別再亂折騰了。”
“我……”代號x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他往暮離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放低了聲音，小聲的辯解了一句：“我纔沒有亂折騰，你別總亂說話。”
聞君發現了代號x的小動作，也明白代號x的心情，不再多說了：“你知道就好。”
說完，他也擡眼看了看暮離的方向，復又垂下了目光。
“嗯。”代號x點點頭，整理好衣服後，往牀榻下一跳，就去尋找暮離了。
他等了那麼久，總得和暮離說一會兒話才划算。
此時，李慕白已經睡沉了。
可是他仍然抓着暮離的衣角，即使是在夢中，也沒有鬆開。
暮離坐在軟榻邊，單手支着額頭，纖長的眼睫毛落下來，遮擋住了那一片泛着光碎的銀色海洋。
她剛剛入睡，睡意並不深沉。只不過，忙碌了一整夜，適當休息一下而已。
當代號x向她跑過來的時候，她立刻就聽到了那近乎孩童一樣的歡快腳步聲，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睜開了眼眸。
“暮離，原來你在這裏……”代號x的話音嘎然而止。
他的視線落在李慕白那修長白淨的手指上，心中不禁有些羨慕。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總是能夠那麼輕易的就觸及了幸福。可是，他卻沒有那份幸運，只能站在遠處觀望着。
暮離提起幾分精神，將衣角從李慕白的手中拉了出來，換上軟榻的一個牀邊。
她走到代號x面前，看着眼前這個越發虛弱的小少年，輕聲說道：“我先送你回去。”
“嗯，好。”代號x的聲音悶悶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返回房間的路永遠看不見盡頭。
…………
暮離送代號x返回房間。
原本應該是閒話家常的氣氛，然而，兩個人卻是走了將近一半的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空氣彷彿是凝固住了一般，氣氛降至冰點。
代號x一直低着頭看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一道女人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你在想什麼？有心事？”暮離停下腳步，詢問道。
代號x沒有擡頭，也不與暮離直視，小聲的回答了暮離的問題：“有一個。”
“說來聽聽？看我能不能幫上一些忙？”暮離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代號x避開暮離，朝前走去，“暮離，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暮離跟了過去。
“就是，”代號x有些遲疑，停頓了一下，他握住自己的手腕，還是開口說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會不會忘記我？”
“你是打算聽真話，還是聽假話？”暮離問道。
“當然是聽真話。”代號x不喜歡暮離這般敷衍他，小聲嘟囔道：“哪裏有人會喜歡聽假話。”
“呵呵，”暮離淺笑了一聲，說道：“也許有吧。”
在很久以前，她身邊有一個男人就是喜歡聽她說假話。明明很多時候，那個男人都已經察覺她在說假話了。可是，那個男人依然甘之若飴地聽着，絲毫不感覺到厭煩。
“就算是有，我也不喜歡變成那樣的人。”代號x固執己見，堅持着他的原則，說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喜歡聽真話。哪怕真話會令我傷心。”
“也好。那我告訴你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看時間吧。”暮離的話裏透着一絲淡然。
“看時間？什麼意思？”代號x明顯聽不懂暮離的話，但是，直覺上，這應該是一個不妙的答案。
“就是看能夠忘記你的時間。”暮離解釋道：“吸血鬼的生命是永恆不死的，一段短暫的記憶終究會在漫長的歲月裏逐漸消失，變得不再那麼清晰。所以，總有一天，不論是開心的，難過的事，都會忘記的。”
雖然她是吸血鬼的銀日女皇，但是，同樣，她也逃不開這個定律。就像當初一開始遇到李慕白的時候，她只是覺得這個人擁有了記憶了那個人的名字。
倘若不是李慕白出現了，或許，千年之前發生的事情就會埋在她心底裏最隱蔽的地方，再也不見天日。
所以，有關於‘記憶’這個神奇的存在，沒有人能夠去抗衡生命裏最真實的力量！
“是嗎？”代號x低垂下的眼底裏蘊藏着一抹霧色，他思考了很久，纔回答道：“如果我不願意被你忘記，該怎麼辦？”
“呃……”暮離驀然無聲，語噎了。她被這個問題困住了答案。
“暮離，”代號x擡起頭，終於勇敢的望向暮離，他緊緊地抓着自己有些疼的手腕，眼神堅定，毫無畏懼，把問題重複了一遍，一字一頓的說：“如果，我不想被你忘記，到底應該怎麼辦？”
暮離半晌無聲，良久不能迴應。
她不是不懂這個小少年的心意，可是，即使懂了，又有什麼區別嗎？不管是接受，還是拒絕，都是一個會傷害到別人的答案。
“暮離，你就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代號x面容堅毅，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彷彿根本就不害怕受傷，鼓起了勇氣，站在暮離的面前，目光深情的望着暮離。
“知道什麼？”暮離不由自主的開了口，“你是指擁有漫長的生命嗎？”
“不，我說的是，”代號x神色複雜，說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