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追音很小的時候,甚至是等到長大了很多年時,她一直都是使用這個方法,在任何事情中都所向披靡,無所不能。
她想,小孩子都應該是那樣吧!一嚇就哭,再一嚇,就應該不哭了!負負得正嘛!
可是這一次,她的預想失敗了。
“哇,哇……”小寶寶哭的更大聲了,不僅更大聲,還用手抓追音的頭髮,用小腳踹追音的臉。
追音好不生氣,再也顧不上蒼耳了。
她一把揪住小寶寶稀疏的頭髮,惡狠狠的說道:“來啊!你第一次當孩子,我第一次當媽,互相傷害啊!你個小不點,誰允許你欺負我了?誰允許你揪我頭髮了?信不信老子把你揪成地中海!讓你從小禿到老,打一輩子可憐的光棍……”
追家四奴看到追音和一個連眼睛都沒睜開的小寶寶較勁的模樣,表情全都變了,尷尬捂臉!
黑鐵說:“太恐怖了。”
黑錘說:“太暴力了。”
黑刀說:“太殘忍了。”
黑劍說:“太慘不忍睹了。”
“哎!”四個人齊刷刷的一聲嘆息,內心感慨萬分。
他們小公子未來的人生之路,挺坎坷啊!!
蒼耳聽到追音不停的碎碎念,再也穩不住了,請求道:“夜爵大人,請您讓我回去,阿音她知道錯了。”
“知錯了?”暮離淡淡揚眉,話音輕淺。
兩個人身後,恰好傳來追音的聲音:“憑什麼,憑什麼……”
暮離聞言呵了聲,笑着問道:“你確定她真的知錯了?”
“這……”蒼耳悶悶無語。他家女人怎麼就不能消停點。
“算了,本爵念在她初爲人母,不與她計較。不過,你好歹也是一城之主,倘若下次再遇上這種事,切莫任由她胡來了。”暮離隨意瞥了追音一眼,將事情過了。
在暮離的打算裏,就算是不在乎追音,她多少也得考慮一番爲奴三百年的蒼耳。她需要一個人的忠心,有追音在鉗制着,總歸好辦一些。
“是,多謝夜爵大人。”蒼耳單膝跪地,向暮離表示感謝。
“行了,起來吧。等她休息過後,再帶她離開就好。”暮離輕吁了一口氣,吩咐道。
眼下,天霧城之危解了,那便該和李慕白道別了。
原本她都說好了會陪這個男人獨處一兩日,不想全部都是在打打殺殺中度過了。還真是片刻都不得消停。
蒼耳來到天霧城這麼久,一直也沒有看到寒洛。
臨走前,他特意詢問了一句,“夜爵大人,不知寒洛城主現在何處?”
他已經很久不曾與寒洛聯繫了。
如今,寶寶已經出生,他很想和自己關係最好的人一起慶賀。
暮離聞言才恍然記起,不僅僅是蒼耳那裏沒有寒洛的消息,即便是她
這邊,也是很久不曾收到寒洛的消息了。
那個總是一身飄逸氣息的男子該不會是遇到了什麼危險,被困在了什麼不知名的地方?
她說:“陳將軍,既然異族人可以偷襲一次,那就有可能再偷襲一次。天下兵法裏,最狡猾的一件事就是堅持不懈。在本爵看來,防範於未然,好過亡羊補牢。”
“夜爵大人說的是。”陳州生連連點頭,對暮離的交代一一應承下。
不等暮離吩咐,他又說道:“現在,寒洛城主尚未回來,陳某便是天霧城的主事人。如果天霧城出了事,陳某必然難辭其咎,再也無臉面對寒洛城主,只能一死謝罪。”
“愚忠。”暮離好氣又好笑,無奈說道:“在這個世界上,人誰無過?即使是本爵也曾經犯下過不可饒恕的錯誤。”
例如,千年以前那一場人族與血族之戰。
在那場戰爭中,無數血族精英化爲灰燼,無數人類獵者犧牲,可是,最後得到了什麼?
不過是一場延續了千年的復仇之爭。
暮離無法說服自己,眼下的血族內戰與千年前的戰爭毫無關係。
她很明白,一場錯誤的代價,就是由她親自去救贖。
暮離想到這裏,不禁語重心長的說道:“陳將,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犯了錯誤,那麼,本爵不需你用性命來償還一切。因爲,你必須戴罪立功,將犯下的錯誤撥亂反正。這纔是你存活下來的目的,明白麼?切莫付出無謂的犧牲,得不償失。”
“這……屬下多謝夜爵大人開恩,夜爵大人英明!”陳州生難以掩藏心中的震撼與感動。
在他的認知裏,錯了就得受罰,哪怕是付出生命。然而,夜爵大人卻給他留出了另外一條路:戴罪立功。
陳州生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難以形容內心的感受。
張厚知等人都在一旁聽着,內心裏無不動容。
暮離的想法太過與時俱進,竟讓他們一時之間無以應答,只能尊敬地躬身,以示信服之意。
“好了,本爵不多說了,大家各自守好崗位。”暮離說着,獨自走下守城樓。
在離開天霧城之前,她還得去一趟醫療所,和聞君談些關於異族人的事情。
陳州生和張厚知目送暮離遠去,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嘁了一聲,脣邊漾開一抹笑意。
張厚知說道:“陳將,咱們算不算是因禍得福了?”
“此話怎講?”陳州生心裏猜個七七八八,卻故意不說出來,裝作不知道。
張厚知頓時眉開眼笑,“陳將,你就別逗我了。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嗎?夜爵大人都說了戴罪立功,不讓咱們死了,還不是因禍得福?”
“呵呵,就你那點小心思。”陳州生也跟着笑了起來。他想了想,揹着雙手走到城樓前,望向遠處的濃密山野,說道:“慶幸吧!我們這是遇到了明君,才能安枕無憂。”
“是,我也正是這個意思。不過,陳將軍,”張厚知有些疑惑,“我曾聽說,咱們族人千百年前曾經遭遇過一次大禍,折損了不少人,是否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