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卜朝年輕女子伸出手去，眼看着就要觸碰到女子的臉頰了。
在衆人的預料中，這應該是一場好戲。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現實總是蒼白無力的，只聽，‘啪’的一聲，聲音清脆響亮。
原來，竟然是那個女子揚手甩了司卜一巴掌。
年輕女子含着閃爍的淚光，有悲傷，有惱恨，有委屈，也有痛苦，“司卜，這一巴掌，是我還了你當年的不殺之恩。”
司卜捱了一巴掌卻沒有生氣，反而是內心裏更加的不好受，他來到年輕女子身旁，“英兒，對不起。當年是我做錯了，請你原諒我好不好？”
“你憑什麼讓我原諒你？這幾百年來，我都受了什麼的苦，過的什麼日子，你知道嗎？”年輕女子抓住司卜的衣服，不停拍打在司卜的身上。
如果她如同人類一般擁有雙腿，她一定會拳打腳踢，發泄心中的憤怒。
“主子，”陳安擔心事情往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向暮離請示一下，是否勸說。
暮離輕擺了擺手，薄脣噙着一抹笑意，“不急，先看看。”
她最喜歡看戲了。
尤其是幾百年後，昔日戀人重逢的戲碼，似乎不錯，有點意思。
“是。”陳安躬身站在暮離身旁，不再多語。
只見年輕女子不管輕重，直接把司卜狠狠地揍了一頓，心情纔好了一些，將身邊的蒼老男人扯過來，說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這位是……”司卜仔細打量着蒼老男人的面容，猜不出蒼老男人的身份。
不過，他發現蒼老男人與年輕女子在面相上多少有點相似，應該是親人一類，於是，便大膽猜測着：“英兒，莫非是、是、”
“你猜不出來了？”聶英喜極而泣，淚水在眼底裏打旋兒，分分秒秒溢出來。
“莫非是……”司卜猜了半天，終於忐忑不安地說出他的答案：“莫非是岳父？”
“……”聶英霎那間黑臉，頭上攏着一片陰雲，感覺馬上就要爆炸了。
蒼老男人原本還滿心期待，結果，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頓時瞪大眼睛，心理崩塌了。他不等聶英介紹，已經等不及了，大喊一聲：“父親，您怎麼能說胡話？我不是你的岳父，是你的兒子。”
“兒、兒子？”司卜一頭霧水，完全處於震驚中，他轉頭望向聶英，仍然不太相信這個事實，“英兒，他說他是我的孩子，怎麼可能呢？當初，我、我……”
司卜說了一半話，實在是開不了口了。
陳安站在一旁看戲，實在是忍不住，只好偏過頭去，捂着嘴巴無聲笑着。
看來他們主子還是比較有遠見，知道會有加料的好戲。
這把兒子認成是岳父的戲碼，也着實是厲害了。
暮離輕斂着薄脣，脣上一直掛着淡淡的笑容。她原本就料到了蒼老男子是司卜的孩子，並不感到意外。
聶英甩手一個巴掌拍過去，又開始翻起陳年舊賬：“沒錯！當初就是你那麼狠心，一點都不顧及我的死活，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有身孕了，結果，你就拼命讓我趕着去死。要不是我逃走了，這個孩子也留不下來。”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孩子就是她的命。誰都不能傷害她的孩子，即使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也不行。
“噢，原來是這麼回事。”司卜捂着被打紅的臉，提起的心慢慢放下了。他拍拍司元的肩膀，認真打量了一下，頗爲滿意：“不錯，確實和我有幾分相似，應該是我的孩子，沒錯了。”
畢竟，戴小綠色帽子這種事，沒有一個男人喜歡。
啪！
聶英又一巴掌甩過來，脾氣大得不得了，滿眼裏都充滿了恨意：“你再敢給我胡說八道一句，信不信我咬死你？”
司卜當衆被一連煽了好幾巴掌，一點面子都沒有了，心中惱火得厲害，“你這個刁蠻的女人，幾百年不見，怎麼性子還變野了？動不動就打我？”
“哼！”聶英轉開目光不機會司卜的控訴。
原本，她也是一個溫柔似水的女人，照顧自己的丈夫體貼入微，可是，多年流離失所，人在異鄉，甚至還被人捉走，送進實驗室去試藥，再好的性子也會被磨沒了。
“父親，莫怪母親，您若是不喜歡，便打我，罵我都可以。”司元頂着一張蒼老的面容，態度殷切、誠懇，雙手握着司卜，認真說道。
司卜頓時閉上了嘴巴，一口老血悶在心中。
他哪裏敢對着司元發火？單憑這一張長滿了褶皺的臉，別人不得說他虐待長輩，將他關祠堂啊？
雖然大祠堂已經被無面鬼軍們佔領，但是，對於司卜來說，大祠堂仍然是十分重要的地方，充滿了儀式感，神聖的不可侵犯。
“父親，請您原諒孩兒的冒犯，”司元一口一個父親，話語深沉，態度誠懇，眼淚止不住的流，一顆又一顆雪白的珍珠掉落在地上，如雪一般，紛紛灑灑。
司卜瞅着司元的臉，真心不太適應。他急忙叫停司元，說道：“行了，別哭了。多大的人了，還這麼愛哭，不知道珍珠都是我們家的寶貝嗎？掉一滴眼淚，就少一點財產啊，財產。”
“是，父親大人，那我不哭了。”司元倒是聽話，雖然心中諸多感慨，但是，只要司卜不喜歡，他立刻就適可而止。
司卜輕嘆了一聲，轉身看向暮離，躬身行禮：“多謝您將她們帶回來，讓我能夠有機會彌補過去的錯誤。”
“起來吧，不必多禮。”暮離擡手虛扶了一下。
司卜回頭瞅着還在生氣的聶英，小聲斥了一句：“還傻愣着做什麼？趕緊過來打招呼。”
聶英冷着臉來到司卜身邊，俯首欠身，說道：“暮離小姐，多謝你救了我和元兒一命。日後銜草結環，沒齒難忘。”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暮離淡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