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問,莫名的執着,十分好笑。
暮離無奈地笑了,指尖兒輕輕摩挲着杯沿兒,少許,才放下酒杯,點點頭:“確實不錯。清香濃郁,清爽不刺喉。”
“嗯。”寒洛端着酒杯,笑眼眯眯,笑得像是一個孩子。
“寒洛,怎麼,這酒或許還有特殊的來處?”暮離瞧了寒洛一眼,倒是不知其裏,詢問道。
寒洛仍然是笑得像一個孩子,眼神裏透着說不出來的歡喜,愉悅:“嗯。”
“是否介意,說來聽聽?”暮離料想,寒洛應該是喜歡和她說一說的,只不過,需要一個先挑起話題的人。
“可以。”寒洛點點頭,端起酒罈,一連自飲三杯,而後,俊逸的面龐上浮現少許酒暈,纔沒頭沒腦的說了兩個字:“我的。”
“你的?”暮離挑眉,她聽不明白寒洛的意思。
難不成,這酒是寒洛親自釀的?也許有這個可能。
“沒錯,就是我的、我的……”
剩下的幾個字,寒洛始終沒有說出口,但是,臉上彤紅的酒暈卻是越來越濃了。
寒洛屢次想提起話題,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把嘴脣抿得緊緊的,不停地搖了搖頭,似乎告誡自己不能說。
暮離坐在寒洛對面,安靜聆聽着寒洛無聲的話語,沒有去詢問,也沒有去打擾。
她就只是靜靜的看着,等待着,然後,在寒洛不注意的時候,手袖一擋,將杯中的血酒換成了血茶。
並非是暮離不喜歡血酒,而是,如今她已身懷有孕,雖然不知道小傢伙何時才能到來,但是,在這一點上,血族與人類大多相仿,不宜飲酒。
暮離之所以沒有拒絕寒洛,無非是體恤寒洛外出這麼久,奔波勞碌,需要適當的放鬆,所以才陪着。
可是,爲了她人生中第一個來到的小生命,適當的障眼法還是要準備的,希望不會被寒洛看穿。
“暮離,你怎麼不喝酒?”果然,寒洛發現端倪。
“喝了。”酒杯送至脣邊,輕輕抿了一下,復又放下。
暮離朝寒洛舉舉杯,似乎在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
寒洛臉上已經呈現少許醉態,臉頰越發紅潤,許久,應該是酒罈見了底,他方擡起頭,鼓着勇氣看了暮離一眼,慢悠悠地說道:“暮離,其實,這、這酒是我親手釀的。”
“親手釀的?你還會釀酒?”暮離倒是不知道寒洛還有這個愛好。
“嗯,”寒洛點點頭,斷斷續續地回答:“每一任寒家家主,都會親自釀一壺酒,埋在院中的冰石寒洞下,留待、留待……”
寒洛說到這裏就卡住了,又不肯乖乖說話。
暮離自然也不會強迫他多說,只將杯中血茶飲進,纔開口說道:“寒洛,你醉了,該休息了。”
“醉?我沒有醉。”寒洛輕輕搖頭,不肯承認。
“我扶你去休息。”暮離起身攙扶住寒洛。
寒洛雖說是不願意去休息,但是,在暮離起身攙扶他的時候,依然站起身,乖乖地準備休息了。
暮離
“暮離,別走。”寒洛不知道是夢見了什麼,忽然拽住暮離的手,將原本已經站起來的暮離重新拉了回去。
暮離坐在榻邊,試圖讓寒洛放開她,但是,寒洛的手勁兒太大了,一直緊緊地抓着暮離不放。
暮離只好由着寒洛。
過了一會兒,寒洛忽然鬆開了暮離的手,整個人蜷縮起來,眉頭緊皺,看起來異常脆弱。
“該婭,該婭……”寒洛喚起了暮離的舊名。
曾經,在兩個人相識的許多年,這個名字就是寒洛所有的回憶。
暮離擔心寒洛酒入魔怔,指尖一轉,從袖中掏出一根玉針,埋入寒洛頭頂的髮絲間,只一瞬,玉針便消失了。
“唔,疼,疼。”
下一秒,寒洛頓時痛呼起來。
暮離手中又出現兩枚細長的玉針,分別置入寒洛腦後,過了一會兒,寒洛才平靜下來。
寒洛睜開眼睛,眼神裏透着迷惑,如同小孩子一般,天真無邪,純淨如水,他一下子就把暮離的手握住了,焦急地喚着:“該婭,該婭……”
“我在。”暮離迴應着他。
“她、她死了,被二叔叔害死了。”不知怎麼,寒洛無端驚慌起來。
“她?”暮離微微一怔,不知寒洛口中的人是誰。
不過,早些年間,她倒也是聽過,在寒洛心中,有一個特殊的存在:一個自小照顧寒洛長大的家僕。
聽說,那個家僕是個頗得人喜歡的女子,只不過,後來因故去世。
暮離從來沒有詳細打聽過這件事,在事情發生的那些年間,圍繞在她身邊的人,發生在她周圍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她分身乏術,無瑕以顧。
以至,這麼多年以來,還從沒有認真地聆聽過寒洛心中的悲傷。
暮離知道,寒洛是一個特別重感情的人,她相信,在過去無數個日夜裏,寒洛一定倍受煎熬,只是,從不肯說。
只見,寒洛一臉悲傷模樣,點點頭,自語道:“該婭,是我害了她,一直都是我的錯。”
“寒洛,你聽好了,那件事情與你無關,沒有人希望它發生。”暮離勸道。
“不,與我有關。因爲,我、我……”寒洛話說一半,又不出聲了,只是把暮離的手握得死死的,生怕暮離會走開。
“寒洛,逝者已矣,何必再計較當初孰是孰非,誰對誰錯?”
有時候,許是暮離天生冷漠,在面對生命無常的時候,她更加喜歡理性去看待。
“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寒洛痛苦的說,把臉埋藏在暮離的掌心,一顆顆冰冷的淚珠落下來。
說不出,這是多少年以後,寒洛第一次在暮離面前表現出他的脆弱。
以前,寒洛並不是喜歡流淚的人。
暮離的掌心裏,冰冷的眼淚越來越多,驀地,她的心一緊,想到了某個可能,說道:“寒洛,此次之行,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或者,寒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