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來了?”牀榻上,宗情臉色蒼白,見到暮離過來,竟然要起身行禮。
“罷了,不必行禮。”暮離虛扶着,可不願意當一個殘忍的主子,傷了屬下們的心。
“多謝主子。”宗情仍然是起身,給暮離行了一個簡禮。
“醒過來就好,眼下攻城在即,少不了還得辛苦你一段日子。”暮離提前把辛苦的話說了。
“主子,這些都是小事。只要宗情還有一分力在,必然不會讓你失望,定當拼盡全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宗情說話時,表情嚴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忠誠。
“宗情,本爵代替衆多將士先行謝過你了。”言罷,暮離竟是向宗情作了一揖。
戰爭之下,有的人寧願犧牲自己,也定要讓其他人謀一份安穩,這是大世下的無私奉獻,隨時都有可能犧牲。
“主子,萬萬使不得。”宗情急忙伸手去扶,他受不住這般大禮。
玉蝶衣也是驚到了,“主子,您快起來,我和宗情只是盡了本分,能出一分力便出一分力,實在是擔不起。”
“本爵是真心感謝你們的幫忙。畢竟,這並非是你們原本的責任。”暮離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她記得,宗情和玉蝶衣原本是打算返回玉家,一邊給宗情養傷,一邊過些單屬於兩個人的幸福生活。
可是,當戰勢來臨時,宗情依然選擇留下來,不顧危險。
玉蝶衣依然陪伴在側,從未有過怨言。
暮離暗自想着,等到攻城結束後,她勢必得給這兩個人好好一番獎勵,確保二人日後生活無憂。
“主子,你言重了。”宗情聽了暮離的話,心中多少還是很溫暖。如此溫和仁義的主子,世間少有,誰若是遇見,誰就賺了。
“對了,肖飛怎麼說?”談完了貼己的話,暮離問到正題。
“回主子,肖飛剛剛纔離開,留下話,怕是傷了內腹,有些嚴重,需要修養。”玉蝶衣說道。
“可留了藥?”暮離微微皺眉,心中有些擔憂。
倘若內腹傷及嚴重,那明日攻城以後,怕是難以再破大盤古都的迷蹤幻境了。
玉蝶衣倒是沒有想到這些,躬身回道:“留了兩服急藥,關鍵時刻,或許會撐兩三個時辰。”
“先服慢藥,好生調理一下。既然言明瞭是急藥,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喫。”
暮離囑咐了一句後,又溫聲軟語地詢問了幾句,和宗情說了一會兒話,才離開了。
走到帳外,她停下腳步,回首瞧了一眼,才繼續往帳外走去。
陳安憂心着,有點不安地問:“主子,是否有什麼地方不妥了?”
“並非如此,”暮離輕輕搖首,沒了下文。
其實,她並非是覺得事情不妥,而是在考慮或許可以換一種方法制些急藥,留待危險時刻,應急之用。
正好李慕白也在這裏,她應該找李慕白好好商量一番,儘早擬出對策。
另外一件事。
先前,清漪獨自破解了三分之二,損耗太大,受傷昏迷不醒。
常尋臨危受命,接下鮫人曲的破譯工作,日夜操勞,廢寢忘食,終於在當天下午成功破解了最後一個音符。
司卜被喚過來,常尋親自吹奏了破解後的曲子,一連吹了小半個下午,目的是讓司卜牢牢記住這個調子。
屆時,等到攻城開始,一旦那首鮫人曲再次響起,試圖命令數萬無面鬼軍發起進攻,那麼,用到司卜的地方就來了。
司卜可以破掉鮫人曲,成功化解指令,並且,命令數萬無面鬼軍瞬間倒戈,向大盤古都進攻。
“司卜,你記住這首調子以及各種應對方式了嗎?”常尋本就臉色蒼白,神容陰鬱,如今吹了小半日的笛子,更是變得憔悴不堪,沒有半點血色樣子。
不過,吸血鬼一族本就與地僵一族差不多,不管是藏青色的臉還是煞白的臉容,看上去,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記住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立刻唱給你聽。”司卜重重點頭,說着,當着開口要唱歌了。
鮫人的記憶力原本就好,歌喉更是世間最美麗的音色,舉世難尋,多少人求而不得。
然而,常尋卻連連擺手,口中急說:“算了,算了。恕我直言,若非情況危險,您的歌聲還是不要展現了。”
常尋害怕他承受不住,當場七竅流血而死。
司卜心知肚明常尋的意思,不好意思地說:“抱歉,這是我們鮫人的特色,與生俱來,改不了。”
“不不,是我們太脆弱,您的歌聲一起,我們就成漏篩子了。”常尋和司卜來了一波商業互吹,可是,他怎麼吹,都覺得是壯大了別人的威風,有些虧了。
“常尋,那我先去向主子稟報。”司卜行了個告禮。
“行,你去。”常尋下午剛剛見過宗情,與宗情說了些話,現在暫時想一個人靜一靜。
暮離返回帳內的時候,司卜已經等了大半天。
“主子,我來向您回稟了。”司卜躬身行禮。
“我聽陳安說,曲子破了?”暮離問道。
營帳裏,暮離端坐在主位上,三南侍者站在她的身後,寒洛、素衣和清漪等人依次落座,再加上地僵一族之首領封時傾,皆是爲了這一首能夠驅動無面鬼軍的‘鮫人破曲’而來。
“是,主子。”司卜躬身行禮,心情忐忑不安,有些畏懼。
實話實說,司卜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是,他畢竟是鮫人一族,是喫魚的,是飯的人。
然而,在這滿營帳中,放眼望去,不管是臉色溫潤還是神容冰冷的,卻全都是喝血一族的。
某一瞬間,司卜置身在一圈的血族和地僵中,險些產生一個錯覺。
那就是他看到了‘垂涎三尺’的眼神,彷彿是把他當成了美味的食物,都在盡力控制着激動的情緒。
司卜感覺他成了一頓飯,一頓被無數人讚不絕口的新鮮晚餐,很危險,好可怕,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