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瘦弱男人察覺到了來自冷棠的不善目光,尋了機會,把視線轉開了。只不過,在無人看到的角度裏,眼簾微微垂下幾分,瞳底裏的明亮更盛了一些。
“喂,就你,還站在那?趕緊跟我走。”冷棠心裏藏着疑惑,對待那個瘦弱男人自然不是好態度。
瘦弱男子沒有移動,他把腳伸出來,沉甸甸的鐵鏈綁着他的腳,彷彿是把他扣在原地,無法移動分毫。
‘哐’的一聲,冷棠拔劍橫掃,一道銀華閃過來,透着殺氣的劍光當即就把瘦弱男子給嚇怕了。
男子腳踝上的大鐵鏈斷成了兩截,解開了他的束縛。
不過,這個男子想來也是一個見過大世面的人,稍作震驚以後,立刻恢復正色,表面上對冷棠說話客客氣氣,實際上卻是傻了吧唧,當着所有人的面,想盡辦法套冷棠的話,就是手段拙劣了一點,明顯了一點。
“這位公子,我敬你一個拿劍的人,或許是爲了天下百姓滄桑,爲了這世間的塵苦。你倒是和我說說,剛纔出去的那位厲害小姐,是哪裏的人?”囉哩囉嗦的,男子一句話說了很久。
冷棠眼底餘光掃了男子一眼,將劍收好了,不作理會。
他只當這個男子就是一個樂子,自言自語就好,何必需要別人的陪伴?
可是,那個男子卻不肯放過冷棠,,鍥而不捨地追問道:“小少年,你倒是說說啊!那位小姐真是把我當成什麼了?一定要爲了我,寧願多花幾倍的銀子,也打算把我帶走?”
“我不知道。”冷棠懶得再理會男子,路過他,去把另外一個體格魁梧的僕人叫過來。
蘇慕言很快就把買丫頭的錢付了,返回來後,正好看到兩個僕人還沒有安頓好,眉頭一皺,不樂意了。
“怎麼還沒走?”她問。
“嗯,走晚了。”冷棠說着,一手邊一個往外拖着走,態度惡劣,最後,才把兩個僕人給丟進馬車裏。
馬車內,兩個僕人被蘇慕言手裏攥着賣家契,一副委屈模樣,就不敢說話了。
蘇慕言考慮了一下,吩咐道:“停下,你們先回去,我找些糧食喫。”
她是有潔癖的人,沒辦法和那些剛被買回來的僕人相處在一起,得趕緊下車,免得對着空氣都咳嗽。
車伕停下車,替蘇慕言開了車門:“蘇小姐,從這裏到包子鋪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不如我將您送到山下去,您再徒步行走,順便賞賞街道上盛開的花。”
“不必了,在這裏就好,你先把人送去梅府,再替我捎個話給梅公子,就說,我尋了兩個人來,不方便收留,讓他先看着辦。”蘇慕言賞了車伕一串錢,同時,也交代了一番。
車伕又收了賞錢,對蘇慕言表達感謝,再也不管是否安全,將蘇慕言丟在返程路上,趕着馬車離開了。
冷棠跟在蘇慕言身側,看到這個場景,當即哼了一聲,“小姐,別太心軟了
“怎麼了?”蘇慕言不太明白冷棠有想法的原因。
“也不把你送回去,還好意思收賞錢?現在的人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冷棠年紀輕輕的,說起話來,卻格外老成。
蘇慕言說道:“算了,小銀子而已,又不是賺不回來。”
“是,小姐。”冷棠不再多說了。他的身份只是一個僕人,沒有那個去管蘇慕言的權利。
蘇慕言好不容易躲開了那兩個髒兮兮的僕人,一路上聞着杏花香回來了,整個人的感覺都舒服了。
以前,她只是在書本里聽說過一句詞‘鳥語花香’,還無法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現在倒是懂了。
她感覺一路走回來,雖然是有些累,但是,聞了一肚子鳥語花香,空氣清新自然,舒服極了。
回到包子鋪,蘇慕言提着裙襬走上二樓。她停在門前,垂首一看,果然,又多了幾塊碎銀子,想來還是對面三笑茶莊裏的無聊少爺丟過來的。
蘇慕言將銀子撿了起來,用手一掂量,不錯,沉沉的,那個感覺極爲舒適。
她推門而入,復又將屋門閉上,隨手把碎銀子扔在荷包裏,笑着自語:“以前總說沒見過‘討打’的,現在倒是好了,變成沒見過千方百計砸錢的主子。”
蘇慕言留了個心眼,也不故意走出去,去氣對面那個幼稚的少年,只是慢悠悠地把房門一關,再拿棉花堵上耳朵,過一會兒,門外總能出現一點東西。
有時候,是碎銀子。
有時候,是一朵花,或者一把極其難掃的黑瓜子。即使看一眼,也無端端地覺得煩。
…………
對面三笑茶莊裏,一扇窗戶輕輕推開一條細縫兒。
赫連璟純的面容躲藏在窗戶後,一聽外面的風吹草動,就趕緊往窗外瞧一眼,生怕萬一對面的窗戶打開了,他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
可是,今天都已經是晌午了,對面爲什麼還沒有半點動靜?
赫連璟純想不通,再次往外看去,視線裏,那扇門緊緊關閉着,似乎根本就無人進出。
“哼!又不知道是跟誰去溜達了,一走就走一天,女孩子家家的,哪裏來得那麼多事?”赫連璟純冷哼一聲,一拳頭砸在窗棱上,‘嘎吱吱’的一聲,窗戶的骨架居然被他捶散了。
掌櫃的得知此事後,趕緊召喚人過來,替赫連璟純把窗戶給修好了,又將事情通知給百里無雙。
原話是:‘東家,樓上的窗戶又散了,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了。’
此時,百里無雙正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他的頭髮猶滴着水,顯然是剛剛沐浴過了。
掌櫃的看到這一幕,當下也好無奈。大白天的,他們東家怎麼還洗澡了?
不過,自從樓上的赫連公子來得頻繁以後,他們東家好像就改變了很多,越發的不在乎世俗禮儀了。
百里無雙繫好了袍子的側扣,問道:‘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