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
湊脣親親林安好的脣瓣,梟旭堯彎下腰。
他把林安好的腳拿起來,脫掉鞋子,把牛仔褲捲起來,用手指輕輕觸摸林安好腳腕上的蝴蝶形胎記。
然後低下頭,無比深情地開始親吻。
“好好,你就是我找了十年的那個女孩。十年前,就是你,天天晚上跑到那間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偷偷地給我喂水。你知道嗎?當時綁匪給我吃了一種藥,那種藥物跟毒榀一樣,吃了會上癮。而且,我身體的各個器官都會被損壞、衰竭,我會變成一個殘廢。
可是,那種藥物遇水就溶解,不再往血液裏滲透,而是直接隨着尿液排出體外。你一連給我餵了八天的水,綁匪們做夢都沒想到,就是你,讓我從鬼門關又繞了回來。連我爸都覺得我命大,他當年救我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要把我當成廢人養一輩子。
好好,你不僅僅是我的救命恩人,你還是我們整個梟家的救命恩人。所以,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傻丫頭,這輩子,你只能嫁給我。”
林安好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小臉變得煞白的同時,淚水噴涌而出。
什麼鬼?
知道了真相,她一點也不開心。
因爲當年那件事她記得。
她當然記得。
那是她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噩夢,是她一直都想忘掉的記憶。
那一年,林安好十歲,即將小學畢業。
十歲的女孩子,只要不是弱智,都有足夠的記憶力。
要不是那件事,媽媽不會死,爸爸更不會死。
當年林家的生意在江城算不上太大,但也是聲名顯赫,林安好是如假包換的千金大小姐。
只是那年,爸爸突然得罪了一個仇家。
事情的具體經過到底怎麼回事,林安好並不清楚。
媽媽只是告訴她,仇家在江城權勢滔天,差不多跟現在的梟家一樣,連官方見了都要繞道走。
有天晚上,爸爸突然被警察抓走了。
然後,林安好和媽媽也被仇家帶去了一個地方。
那個人抓了林安好和媽媽,一點也不害怕。他每天都會讓媽媽去書房,說要跟媽媽談話,林安好總能聽見媽媽和他在書房裏大吵大鬧。
十歲的孩子已經開始懂事,從他們吵架的內容中,林安好隱約知道,爸爸被人陷害,以謀殺的罪名鋃鐺入獄,而起因,跟媽媽有關。
當然,媽媽不可能夥同壞人來害爸爸。
害爸爸的,自然是那個仇家。
仇家不但想得到林家的財產,還想得到媽媽的人。
媽媽很固執,就是不答應。
但每天晚上,媽媽抱着林安好睡覺的時候都會哭,會問林安好,如果媽媽嫁給別人,把爸爸救出來,林安好會不會恨她?
林安好知道媽媽在害怕。
小小的她,在媽媽睡着後,總是睜開眼睛,凝視媽媽上上大片大片的青紫痕跡。
後來有一天,那個人跑來跟林安好說,他家的地下室裏關着很多精神病人,只要林安好每天晚上去送一些東西,他就放了林安好和媽媽,還想辦法把爸爸從監獄裏救出來。
十歲的孩子能有多少心機?
林安好答應了。
她每天晚上都會跑去地下室送東西,那些仇家交給她的東西。同時,照顧一下那裏的精神病人。
地下室很黑,又冷又潮,林安好把東西放下之後,會給精神病病人們蓋上棉被,喂他們食物,還有水。
一個十歲的孩子,每天晚上游走在黑漆漆的地下室,跟一羣被關在鐵籠子裏的精神病人在一起,林安好不是不害怕,但她太渴望和家人團聚。
所以她一天一天堅持下來了。
林安好已經記不清楚當年她度過了多少天暗無天日的日子。
後來,她終於離開了那個讓人窒息的地方。
只是,命運從來不眷顧林安好。
張奶奶找到她之後,林安好才知道,爸爸沒有從監獄裏出來,而媽媽,也被關進監獄裏去了。
住在張奶奶家的日子,林安好斷斷續續聽說了一些事。
爸爸和媽媽購置了一套別墅,本來那是他們的新家,但爸爸被人舉報販毒,拐賣人口,利用活人做實驗。
因爲一直沒有找到失蹤的受害人,所以爸爸的罪名始終沒被定下來。
林安好覺得很荒唐。
這又不是在上演荒原城堡731,爸爸是個商人,不是醫生,也不是科學家,他用活人做什麼實驗?
可是,再荒唐的是,一旦有了證據,也會被描述得活靈活現。
就在林安好脫離仇家掌控的那幾天,警方在爸爸媽媽新購置的別墅地下室裏,發現了十幾具屍體。
據說,每具屍體身上都傷痕累累,顯示受害人生前受到過鞭笞、刀割等非人待遇。
而受害人體內,或多或少都發現了毒榀和大劑量禁用藥物。
在屍體旁邊,還有很多零零散散的東西,每一樣,都是爸爸的曾經使用過的隨身物品。
爸爸成爲最大的犯罪嫌疑人。
那大概是江城百餘年間發生的最大一起惡性刑事案件。
用活體做實驗,多惡劣,簡直令人髮指。
林鵬飛的名字成爲恥辱的代名詞,被萬衆咒罵。
案子轟動全國,上面要求重判。
就在法庭要終審的時候,媽媽去自首了。
媽媽說,地下室的人都是她殺的,她每天晚上去虐待這些人,給他們餵食毒榀,那些零碎的證據,也是她帶下去忘了收回來的。
案情發生逆轉,媽媽被判了死刑。
林安好還沒來得及跟張奶奶一起去探監,就傳來了父母雙亡的噩耗。
據說,媽媽受不了良心的煎熬,在獄中畏罪自殺了。
而爸爸,在得知媽媽離世的消息當天,也自殺了。
一夜之間,林安好成了孤兒。
她的父母,被江城所有的民衆踐踏在腳下。
有很長一段時間,林安好都不敢說自己是林鵬飛的女兒。
她和張奶奶一家生活在一起,像一隻戰戰兢兢的小老鼠。
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地下室裏那些所謂的證據,是她帶下去的,害死那些精神病病人的人,不是爸爸,更不是媽媽,是他們的仇家。
但,誰會相信一個十歲孩子的話呢?
後來,林安好被李梅接回林氏別墅,在勾心鬥角的生活中,慢慢懂了一些事。
媽媽當年的死,大約真的是自殺。
當然不是因爲畏罪,媽媽有什麼罪?
媽媽的死,是因爲絕望,因爲,媽媽被壞人欺負了。
更因爲那些憑空跑到地下室裏的證據,那些林安好親手帶下去的,足夠指證爸爸的證據。
媽媽無力扳倒那些證據,又沒臉再見爸爸和林安好,所以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爸爸呢?林安好纔不相信爸爸會自殺。
在監獄裏想要自殺,哪有那麼容易?
爸爸是被人害死的。
因爲她的不懂事,因爲她太笨,太輕信壞人,害死了爸爸和媽媽。
她是殺害自己爸爸媽媽的間接兇手。
這段經歷糾纏了林安好很多年,之所以沒有被這件事打垮,是因爲林安好心裏始終有個信念。
她要找到當年那個仇家。
當年她明明考上國家重點大學,李梅卻給她換成江城大學,林安好爲什麼沒鬧?
因爲她要知道真相。
仇家爲什麼會捉那麼多人關在爸爸媽媽新購置的地下室裏?
毒榀和禁用藥物是怎麼回事兒?
這些謎,林安好要一點點揭開。
所以,她一定要學醫,一定要進江城醫院,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