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林安好明顯紅腫的嘴脣,馮希源皺眉道:“師父倒是羨慕他,只可惜,師父道行沒你深,拿把不住你,反而每次都被你捏得死死的。下回咱們可以換換身份,你當我師父得了。”
“嗤……”林安好笑了。
和馮希源在一起就這點好,不管心理壓力多大,都能在頃刻間變得很舒服很舒服。
還想再說點什麼,突然聽見張奶奶在身後咳嗽,林安好愣了愣,臉一下子紅了。
額滴神!
她就當着張奶奶的面兒,這麼跟師父咬了半天耳朵?
從張奶奶的角度看過來,不會覺得她和師父在玩兒親親吧?
跟林安好這麼近距離地站在一起,林安好臉上的小絨毛馮希源都能看清楚。
林安好的皮膚很好,白白嫩嫩吹彈可破,像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現在她一臉紅暈,陽光照進來,林安好的臉頰都是半透明,看得馮希源心臟一陣“撲通通”亂跳。
生怕管不住自己的言行舉止,馮希源趕緊調開視線,走進病房。
“張奶奶,您覺得怎麼樣?”
“好!”張奶奶眉開眼笑:“有您馮院長和安好照顧,我能不好嗎?”
“奶奶您別跟我客氣,跟我說話也別用您,更別稱呼我馮院長。我只比安好大三歲,您就叫我希源吧!把我當您孫子就好。”
“好,好!”張奶奶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越看越喜歡。
馮希源給張奶奶測完血壓,本來還想陪張奶奶說說話。
但張奶奶今天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而且林安好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有點心不在焉,半天也不說話。
想到剛纔進門時聽見的那句話,馮希源的心沒着沒落的。
他對張奶奶說:“奶奶您先休息,我接了個新病號,讓安好一起參加個會診。”
“好,你們忙去吧!”
張奶奶都點頭了,馮希源丟給林安好一個眼神,自己先出去了。
林安好看了眼馮希源的背影,跟張奶奶打聲招呼跟出去。
她知道馮希源有話跟她說,其實,她也有事情詢問馮希源。但沒想好,要怎麼開口。
總不能一上來就問:“師父,當年是不是你們馮家害死我爸媽的?”
愈發糾結,林安好的心七上八下的。
果然,馮希源沒有帶她去醫生辦公室,直接帶着林安好往樓梯上走。
外科大樓樓頂和婦產科樓頂差不多,到處都是晾曬的衣物和被單,看起來比急診科大樓要接地氣。
馮希源繞開那些亂糟糟的衣物和被單,走到樓沿的安全範圍,站定,等着林安好過來。
林安好乖巧地站在他身邊,和馮希源之間間隔出大約七十公分的距離。
馮希源扭頭看她一眼,又低頭看了看他們之間的間距,心裏有點發酸。
從第一次他們倆並排站在樓頂開始,林安好和馮希源之間的距離就從來沒有超過二十公分過。
那是一種很親近、很舒服的距離,馮希源非常喜歡。
誰也沒有刻意爲之,就那麼自然而然,彷彿他和林安好天生就有一種默契,彼此互相吸引,又互相信任。
馮希源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男女之間,如果間隔在二十公分以內,他們之間是親人,也是情侶。
如果間隔在二十公分到半米之間,他們可能是朋友。
在半米到一米之間,他們只是點頭交,彼此心存戒備。
超過一米,那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曾經,他和林安好之間的距離從來都在二十公分以內,他們像親人一樣親密,馮希源甚至一直在心裏把林安好當戀人。
可現在,莫名其妙,他們之間的距離就變成了點頭交。
這說明什麼?
安好不再信任他了對嗎?
她開始戒備他?
爲什麼?
想起剛纔在病房門口聽見林安好說的那句話,馮希源心裏越來越毛。
“安好?”他伸出手,想摟一下林安好的肩膀,同時往林安好跟前跨了一步。
馮希源才一動,林安好也挪了一步,彼此之間的距離依然恢復到七十公分左右,而馮希源的手,也落空了。
馮希源整個人都僵住。
他沒有收回手,就這麼將手舉在半空中,目光憂傷地看着林安好。
林安好一開始還能繃住。
但繃了五秒鐘之後,她就徹底認輸了。
師父就是師父,還真是瞭解她。
她這是被師父喫死了嗎?就像孫悟空,不管多有個性,在唐僧面前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
沒錯,只要馮希源用這種小受受的委屈眼神看她,林安好就會心軟。
而每回林安好想表現出疏離的樣子,馮希源都會擺出這幅樣子對她實施“軟威脅”。
當然,林安好知道馮希源不是故意的。
師父其實從來沒有傷害過她,也捨不得傷害她。
他可能是真的非常難過。
問題不在師父身上。
那天在急診科樓頂天台,師父吻她,寧可放棄跟她結婚,只要不離不棄,林安好就全明白了。
師父喜歡她,愛上她了。
所以,她的疏離會讓師父難過,這很正常。
問題出在林安好自己身上。
她怎麼每回都要心疼師父啊?
難道她也愛上師父了?
她不是那麼三心二意的人好麼?
感情的事情林安好控制不了,梟旭堯再渣,她還是愛了,她已經愛上梟旭堯了,怎麼可能再去愛師父?
但是?
好吧好吧!她不能這麼沒良心。師父一直以來都在拼命幫她,連偷考試題這種事情都能爲她做,她不應該爲了那麼點懷疑,就遷怒到師父身上。
哪怕不愛師父,她到底還是心疼的。
咬咬牙,林安好又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似的挪回來。
大約覺得距離還是有點遠,她又挪了一步。
直到倆人之間徹底零距離了,一公分的間隔都沒有,手臂都撞到一起,林安好才停下來,仰起頭,衝馮希源呲牙笑笑:“嘿嘿!師父!”
“爲什麼疏遠我?”馮希源並沒有因爲林安好此時的刻意討好開心起來,他還是皺着眉,目光依舊憂傷。
“嗯?”林安好沒想到馮希源問得這麼直接,一呆。
“你不想履行我們的約定,後悔了?”
“什麼……”約定兩個字瞬間被林安好吞回去。
如果說出來,指不定師父更傷心。
不能說啊!太沒良心了。
可是晚了。
很顯然,馮希源已經聽懂了。
他的目光一黯,什麼話也不說,轉身就走。
我去!師父也不是溫順的小綿羊,其實還是很有脾氣的。
“師父!”趕緊追上去,林安好一把從身後抱住馮希源的腰:“別走師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疏遠你,我也不是後悔我們的約定,我……”
“你後悔了也沒關係。”輕嘆一聲,馮希源去拉扯林安好的手臂,聲音裏都是頹廢和落寞:“本來就是兩家老人在亂點鴛鴦譜,你心裏沒我,我也不能勉強。我用這件事來跟你談條件,要你留在我身邊,本來就不道德。安好,從今天開始,你自由……”
“矮油!師父你怎麼這麼小心眼兒?”林安好急得直跺腳。
她從馮希源背後繞到馮希源面前,兩隻手依然緊緊抱着馮希源的腰。
“我就是心裏有點小疙瘩,不太舒服嘛!你都已經看出來,還要跟我計較。哪有你這樣的師父,稍微一點點不順心就鬧脾氣,這麼難伺候!”
馮希源的俊臉終於憂傷不下去了,臉皮子狠狠擰了兩下,脣角不由自主就彎起來。
真是的,明明是小徒弟嫌棄他,不想理他,連信任都不想再給他,現在她還倒打一耙?
但他就是會被她逗笑。
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句牢騷話,他也覺得很開心。
馮希源啊馮希源,你完蛋了!
伸手摟住林安好的肩膀,馮希源輕嘆道:“安好,師父上輩子欠了你,這輩子該着被你喫得死死的嗎?”
“誰被誰喫得死死的啊?你只要一難過我就想掉眼淚,好像自己幹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也難過得要死要活,師父你還怪我。好啦好啦,不生氣啦,我錯了行不行?呶,你要是氣還消不下去,就打我一下,嗯?”
說着話,林安好把臉揚起來,閉上眼睛,一副等着挨巴掌的樣子。
馮希源心口一熱,下意識地俯下頭,想親親她。
眼看嘴脣要碰到林安好,他又猛地停住。
以林安好的脾氣,要是每次他們單獨在一起,他都忍不住抱她、親她,他們這師徒關係,可能真的到頭了。
把臉收回來,馮希源伸手在林安好臉上掐了一下,柔聲道:“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
“嗯?什麼怎麼回事兒?”
“安好,我聽見了。你剛纔跟張奶奶說,當年陷害你爸爸,欺……負你媽媽,害你家破人亡,變成孤兒的那個人,姓梟或者姓馮。到底怎麼回事兒?師父想聽真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