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惠哥哥更是不依不饒了:“就算是抑鬱症,醒了也得給我個說法,我妹妹要是真的不能走路了,我就把她的腿也打斷!”
聽起來,總感覺是一唱一和。
“你們都出去!”紀雲天怒了。
助理和千惠哥哥離開後,紀雲天站在安鸞的牀頭前,沉默的看着她。
抑鬱症,遭遇他這樣冷漠的對待,她又是孕婦,興許,真的會有抑鬱症。
可他還是不相信,她會傷害孩子。
電話又響了,紀雲天脫力的接聽,千惠哭哭啼啼的說:“雲天,你在哪兒,我好痛……”
千惠的聲音撕扯着紀雲天的心,他覺得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不管怎樣,千惠確實受傷了,她那麼健康陽光的女人,總不可能會自己從樓上跳下來。
“你好好休息,我……”紀雲天掛了電話之後看着安鸞。
一句去去就來到底是沒有說出口,他能不能去去就來,他現在也保證不了。
去護士站詳細叮囑,告知如果病人醒了就立刻給他打電話,紀雲天才趕忙去了骨科。
他剛走,安鸞就睜開了眼睛。
其實千惠哥哥進來之前,她就已經醒了,不想睜開眼睛,是不想面對太過殘酷的事實。
她知道,孩子已經走了。
腹部刀口隱痛,胸口也悶悶的疼,頭更是暈的厲害,屋頂都感覺一直在旋轉。
安鸞覺得上輩子她肯定作太多孽了,這輩子才悽慘至此。
只是,她真的沒想到,都已經這樣了,推她下去的人,還能堂而皇之的往她身上潑髒水,可笑的是,說她有抑鬱症,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做過抑鬱症的檢查。
安鸞雙手用力,撐着自己坐了起來,一受力,胸骨疼的鑽心,針頭更是直接扎穿了血管,她擡手就給拔了。
血液順着針頭滴出來,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灘。
安鸞整個人都像是死了一般的安靜,窗簾拉的很嚴密,但還是能看到外面的微光,許久後她伸手摸摸眼角,發現一顆眼淚也掉不出來。
掀開被子,緩慢移動着雙腿,刀口撕裂一樣的痛都不能抵消心痛,雙腳觸及地面用力支撐身體站起來的一瞬間,安鸞又跌坐在了牀上。
這種疼,真的是從腳底直衝頭頂的疼,忍不了。
但是,她不放棄,不罷休,試了越來越多次,頭上的汗水都徑直掉下來,終於能站住了。
不管什麼疼,刀口還是心疼,只要習慣了,也就沒那麼疼了。
她扶着牀沿,一點一點的向門口移動,走到門邊時,感覺這輩子最可怕的一切都被她經歷過了。
透過門上的小窗看着外面的長廊,她暗自喘息了很久,一咬牙開門走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進入了隔壁的病房。
靠在門上大喘氣,等着頭暈的感覺緩和,安鸞再睜開眼,額頭的汗珠打溼了肩頭和領口的衣服。
醫院真的是太過繁忙,沒有閒人,也就沒人注意到穿着有點詭異的弱小女人,就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孩子,很緩慢小心的邁着腳步,走一步停三秒,直到走出了醫院大門。
陽光猛烈的照射下來,即便如此,天氣還是很冷,安鸞手搭在等候着的出租車門把手上時,手指已經蒼白的快沒有顏色。
好在,這羽絨服衣兜裏有錢。
她讓司機將她載到了偏郊區的地方,沿途尋了一家旅店,開了房。
腹部刀口滲血了,疼的炸裂,安鸞沒能上樓就跪倒了。
店家是位老婦人,趕忙叫來了附近診所的醫生,醫生都覺得安鸞太胡鬧了,手術剛結束就下地,搞不好會有生命危險。
“孩子,你是遭遇了什麼事啊?”老婦人和醫生將安鸞安頓好了之後,坐在她身邊問她。
安鸞只是平靜的苦笑了一聲說:“我的子宮和孩子,沒了。”
女人之間能感同身受,老婦人聽了眼眶就紅了。
知道她剛做完手術就逃家了,老婦人對她更是上心,晚間熬了一鍋雞湯給她喝,也沒有提加錢的事。
安鸞覺得神奇,屬於她世界裏的暖,居然是完全不認識的人給予的。
老婦人有個還在讀大學的孫子,每週末回來,會送雞湯來給安鸞,小男孩兒長的很白淨,說話會臉紅。
安鸞覺得,這是天不亡她,能在絕境中遇到這樣的溫暖,定是天意。
“你在畫什麼?”小男生問。
小男生其實見過幾次安鸞畫畫了,一直好奇,但怕她覺得自己沒禮貌所以不敢問,這一次藉着送雞湯的名義又來,正好看到了安鸞本子上的圖。
那是一片漆黑的夜,龐大的夜空裏沒有星星,地表站着一個黑影,看起來像個嬰兒,又不像。
安鸞將本子合上了,沒有解釋。
那是她的夢,現在每天閉上眼睛就能延續的夢,夢裏的孩子影像越來越模糊,就像小貓小狗最終會回到喵星汪星一樣,孩子也去了屬於自己的星球。
“雖然很冒昧,但我覺得你畫的東西讓人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裏面的情感。”小男生說着特激動的跑了,沒一會兒就抱着一堆畫本子來,一本一本的攤在安鸞面前說:“我是學美術的,可我覺得我畫的東西和你的一比,完全沒有靈魂。”
安鸞縮在一隻破舊的沙發裏,用一條空調被將自己包的嚴實,天氣已經開始回暖了,可她還是十分畏懼寒冷。
“冷就開空調,電費是包在房費裏的。”小男生說着去找空調遙控器,安鸞輕聲說:“你奶奶已經兩個月沒有收我房錢了。”
小男生微低下頭,清了清嗓子說:“我幫你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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