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奇山從來不知道,眼前長相普通平凡的男人,竟然有一雙,如此充滿魅力的眸子。
他眼底的流光轉動,一眼望不到的旋渦,讓人輕易就能淪陷。
也是這一雙眼睛,可以忽略了男人平凡的容顏,一旦氣場肆意顯露出來,屬於對方獨特的魅力,竟然如此讓人心驚。
望着虞世傑眼底肆意流光,陳奇山徹底忽略了對方普通的容顏。
他望着虞世傑的眼有些發直,似是才第一天認識這人。
許是他的視線過於直白,什麼心思都顯露出來,虞世傑倒是沒有介意他的放肆目光。
對方陳奇山清澈的雙眸,虞世傑對其伸出手,招了招,“過來。”
招手的動作與聲音,喚回了陳奇山的神志。
也正是這動作,打破了陳奇山短暫而平靜的心。
他垂眸咬緊牙關,腳卻動了,認命地一步一步,往軟塌前的男人走去。
這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曾親口承諾過,要爲對方當牛做馬。
此生他活着目標,爲了殘身之仇,看到好友得償所願,還有爲家中二老盡孝。
即將要面對的一切,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他本身就是個廢人,殘缺不全。
做好了自我安撫的心理,陳奇山走到了軟塌前停下。
在他站在軟塌前時,虞世傑撐着虛弱無力的雙臂,慢慢地從榻上坐起身。
他再次對陳奇山開口,聲音明顯有些虛弱,“近一點。”
虞世傑身上沒有力氣,無法靠近陳奇山,只能讓對方近一些。
陳奇山雙手攥緊,僵着不太聽使喚的身體,被動的慢慢靠近對方。
看到他順從而乖巧的動作,虞世傑泛着冷漠的雙眸,竟是泛起一絲笑意,還有滿意之色。
虞世傑擡手,將人拉近跟前。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不同的溫度,瞬間相碰。
虞世傑嚐到,有一股清泉般的甜。
不像是對方面對他時,那種寡淡。
有活力,有溫度。
虞世傑鬆開了手,深邃的雙眼肆意地打量着,眼前一臉茫然之色的陳奇山。
他的手放到陳奇山頭,安撫地摸了一下。
一觸即離。
隨即他輕笑,“好孩子,有這份心就好,你走吧。”
說罷,虞世傑放鬆身子,再次倚靠在軟塌上。
他閉上雙眼,神色看似平靜,等待着痛苦的折磨,漸漸襲上心頭。
從始至終,陳奇山都沒有半分退卻之意。
順從乖巧的,讓人想要去欺負他,看他露出不同情緒的神情。
那一定是精彩極了,也會讓視覺上更加別有一番風景。
不過如此行徑,他虞大公子還不屑。
陳奇山的順從他很滿意,他也不會讓對方太過難堪。
如果今天不是陳奇山在這,換了任何人,他都不介意,可陳奇山不行。
唯有他,不行。
這孩子太乖,乖巧的讓人有些心疼。
他們相識兩年了,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欺負過這個孩子。
想想,有些頭疼呢。
陳奇山聽到虞世傑的話,瞪圓了雙眼,眼中露出不可思議。
隨即變得震驚,最後化爲一絲感激,與些許的慶幸。
調整好情緒後,他雙眼複雜地望着,靠在榻上的虞世傑。
對方額頭泛起,一層薄薄的細細汗珠,臉色也不正常,又尤其是他的氣息更加不穩定。
這樣的外在變化,讓陳奇山好似感同身受,體會到虞世傑的折磨。
他自然是想要離開的,可雙腳卻邁不動。
眼前的男人也許是臨時改變了主意,要放他離開,可此時他卻竟然無法行動,有些不想走。
心底隱隱想着,如果他今天幫了虞世傑,是不是也算是報答對方。
日後是否就少欠對方一些。
他能耐有限,這兩年來,從不曾對其做過什麼報恩之事。
今天之事也許是個機會,但是會將他最後的尊嚴踩在腳下,可在這個男人眼中,他早已沒有了尊嚴。
陳奇山腦子很亂,想了很多很多,卻不知道是否有勇氣,付諸下一步行動。
虞世傑遲遲沒有聽到腳步離開聲,他再次緩緩雙眸。
深邃的眸子睜開,一眼看透了,陳奇山眼底的所有東西。
兩人的視線,在虛空中相對。
虞世傑脣角含笑,笑容有些戲謔,卻並無過分之意。
陳奇山對上這雙將他看透的眸子,快速垂頭,竟是什麼也不敢想了。
只一眼,他就知道,做不到。
他做不到。
抱着僅有可憐的一絲尊嚴,他做不到放棄最後一絲救贖。
虞世傑伸手拉住了,陳奇山冰涼的手,他
的手溫度很高,陳奇山的手溫過於低。
“是祁九自作主張,你不要想太多,出去忙你吧,一會兒下面的人,會給我取藥來,無需擔憂。”
他聲音溫和而平靜。
竟然不是眼前的男人所爲!
陳奇山擡頭,望着虞世傑的目光有些訝異,心中所思所想都擺在臉上,放在眼中。
他原以爲祁九找他,是眼前的男人有了心思,卻不想是祁九的自作主張。
不可否認,這一刻,陳奇山心底徹底有鬆一口氣,對眼前男人的隱隱的一絲失望也漸消。
虞世傑意有所指地捏了捏他的手,隨即放開。
他的氣息再次不穩,出口的聲音沙啞卻又平靜:“走吧,回頭再讓祁九約你。”
“……好。”陳奇山望着被鬆開的手,輕輕迴應。
他不敢再擡頭,去看虞世傑一眼。
儘管對方的語氣平靜,出口的話音,卻有着一股說不出的感覺,讓他不敢再久留。
一點沙啞,一點慵懶,實在是難以忘卻。
來的時候腳步慌亂,離去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奇山打開房門,慌亂踏出房間,祁九見他出來,眼底也有些訝異。
他看了一眼屋內,靠在榻上緊閉雙目的大少爺,又看了一眼面前,臉色泛着不正常紅的陳奇山,似是明白了什麼。
大少爺這是拒絕了。
祁九走上前,將房門輕輕關上,又對陳奇山輕輕頷首,“我送您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