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一旦開頭，收不住。
他又點了支菸：“新月，你爲新通源窮極精力，不值當爲了口氣跟小夢鬧成這樣。你們倆本無仇怨，對不對。我懂你個性，不可能願意對她退讓。你表面溫和，骨子裏堅忍，對閔輝都敢絕地反擊，更沒有理由怕小夢。”
“是不必要。普陽投資新通源也不見得是在你面前耀武揚威，它是有其商業價值在的，否則也不可能說服塗青山。”
“我提個建議，你們倆都往後退一步。把普陽跟新通源的合作，往單純處想。普陽缺什麼，它缺一個可以依託的主平臺，用以把它打造成可以兼顧東泰的模式。現今的東泰爲古氏所控，她的目的也是爲擺脫古氏對於普陽最後的影響力……”
“而新通源呢，重資產的模式，面臨的問題不單單是資金短板。還有營銷，網銷，這些都在泥沼中。思路正，但塗總已經沒了那麼大的信心對一個不溫不火的項目持續加深投資。當然，它有優勢。名聲在，經營模式逐漸入軌，具備着很大潛力……可，缺一個爆點。普陽能夠帶給新通源爆點，用它們的方式，來主導微調一家目前偏實體的行業……”
“她想報復你的心思肯定有，但畢竟是一家知名企業的董事長，怎會過度因爲私人恩怨來影響企業利益，這是基本的職業素養……”
關新月苦笑：“不用說好話，她要合作是真，要把我踢出新通源也是真。我佔股本已不多，她又要我手中僅剩下的權利。借用塗青山來打壓，逼迫我妥協……看的很準，心思很毒。”
“她是她，你不也打算魚死網破，堅持己見嗎？”
“不，我有其它資金選擇，在努力。儘管，可能普陽是最適合的合作對象，但我跟她不可能同在一個屋檐下，還淪爲沒有話語權的弱勢者！如此，我寧願毀了這個平臺，寧願得罪死了塗青山，都不接受！！”
“理解你，所以我說讓你退一步，接受普陽入資。你退，我想辦法讓她也退一步，不那麼過火。都是商人，利益爲重，拋開那些可能導致互損的幼稚行爲，心理。我不值得你們倆爲我鬧成這樣，更不樂見。”
“不扯了，你出來跟她見一面，當面談。小夢說，她很欣賞你，不想見到曾經欣賞的人，躲着不敢見她。我覺着你也不是膽子那麼小的人！”
菸頭溫度碰到了手，韓東忙不迭丟開：“你可以理解這是激將，但懦夫才躲。你聽着挺理直氣壯的，那咱們約好，等她忙完我叫你。只談，生意！”
沒再多說，韓東暫放下了手機。
他除了這些話，其實最關心的是關新月到底懷孕與否。不適合屢次去問，且她也在主動迴避這個問題，頗顯得心虛，不像真的。
該鬆口氣，卻混混沌沌。
只再迷糊不明，他又要去琢磨跟夏夢該怎麼說。
看上去普陽入資新通源志在必得，確實也不好在塗青山面前反覆。該思考的是，該怎麼讓夏夢也退這一步。
有些自私，在爲兩人見面之前把水攪渾而思索。
他嘴上說的輕巧，畢竟對關新月真的心存歉意，也清楚她對自己到底如何。有沒有被利用，反而不是他會考慮的。他考慮的是，所感，所知，所見。
感情上，他是明知道關新月故意湊近的。他不拒絕，就是在消費別人，耍着人玩。至於現在所面臨的麻煩事，純屬自找活該。
如今夏夢因爲他，打算對關新月在事業上趕盡殺絕。他心裏過不去是真，不想兩個女人樑子越來越深也是真。
讓他剛慢慢清晰認識到，女人是女人，兵是兵。
他大概是發號施令習慣了，纔會有能掌控女人的錯覺。事實證明，哪怕對他言聽計從的關新月，也會在翻臉後做出想象不到的事。這賤女人，得多毒辣，纔會夏夢的面大言不慚的說懷孕了。
再由着這些爛事折騰，不用考慮感情，非兩敗俱傷不可！這是他能考慮到最壞的情況，也在盡力的避免。
坐回車裏，韓東整個人空蕩蕩的彆扭。
他這二十幾年說過的謊話，恐怕也沒有這些天加在一起多。哄了這個勸那個，活脫脫的賤。離婚賤，認識關新月賤，想回頭亦然賤，一切得起因，就是賤！
不挨刀，不知道疼。捱了，傷口還尤其難以癒合。
冷不丁的，給了自己一耳光，疲倦閉上了眼睛。
……
精力耗費太多，竟也睡着了。被動靜吵醒的時候，身邊已多了熟悉的香味兒，夏夢不知道什麼時間喫好的這頓飯，上車坐在了主駕駛位置上。
眼中平視着女人雪白的襯衫，慢慢往上。黑色的頭髮傾瀉而下，晶瑩的俏臉轉過來，也在看他。
可能是剛睡醒第一眼見到的女人，韓東陡然有了種親切而滿足的感覺。沒坐起來，下意識擡手抓住了她準備綁安全帶的柔夷。
很暖，有暖流，沿着手掌進入了身體。
夏夢也是以困頓爲由拒絕了塗青山下一步的晚會邀請，是記着有人在車裏等她。把助理安排走，沒用塗氏的司機，就想着兩人一輛車最好不過。
“你吃了沒？”
韓東慢吞吞借力起身：“不小心睡着了。”
“多大人了，喫飯還用人提醒。等着，我讓溫助理去幫你打包一點。”
“不用不用，等下見了關新月，你們聊。自個叫點宵夜。”
“她答應見面了？我還以爲真的要做縮頭烏龜呢，連塗總都約不出。”
“人又不傻，過早的跟你跟塗總一塊接觸。豈不直接就被逼上梁山，左右爲難。”
夏夢眨了下眼睛：“知道她精明，屢次布套都抓不住。但你總抓着我手幹嘛，開車呢要，約在哪了，現在過去。”
“抓一會怎麼了，我冷。”
“你臉色有點不好看，是不是感冒了。”
韓東揉了揉腦門：“頭也疼，渾身不舒服。估計是這幾天事太多……在看守所喫住也不安穩……”
夏夢抽手，伸過去探了探：“不燙啊？”
“你手燙，感覺不出。”
“要不買個溫度計去……”
夏夢嘀咕，又捧着韓東的臉碰了下額頭，還是不怎麼敢確定他溫度到底高還是不高。待繼續問，嘴脣微涼，進而失守。
“口紅……”
韓東抿了抿，又親一口細細品味：“塗這個幹嘛，怪怪的。”
夏夢哭笑不得：“塗這個又不是讓你親……真病了還是假病了，有心思管我口紅味道怎麼樣。”
“感覺還好，先忙正事，你導航去十字街……我這就給她打招呼，讓她也過去。”
夏夢瞧男人翻手機都比較懶洋洋的，遲疑着啓動車子：“要不然不見了，先陪你去醫院……”
韓東兀自肯定：“見，爲了夢夢能早點舒心，過了這道坎。我堅決不拖後腿！”
“什麼跟什麼。”
“開車過去吧，不怕。她敢放肆，交給我！除了我，誰也不能讓你受一點委屈。”
“別耍嘴皮子，怎麼把她給約出來的。面子夠大的，塗總約三次，見不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