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此道非仙亦非魔 >第四百七十八章 殘燭風中搖,了卻一世情
    混沌流體究竟是爲何物,百里歌並不清楚,也沒有深究下去的意思。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當年刑邪爲了替虎殤道人塑造肉身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虎殤道人的來歷講完了,跟着兩個老前輩重遊近十億年前,百里歌也彷彿回到了那個刀劍縱橫,殺伐不斷的年代。

    回味了一陣後,百里歌替虎殤道人和刑邪斟滿了酒,說道:“師伯,您經歷了這麼多,聽老祖先前講的,早該稱神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嗎?”

    “已經放下啦。”虎殤道人看着他笑道,“稱不稱神,我其實並不在意。當我成就界王的時候,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天職’再次甦醒,我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義,但我並沒有打算去做。”

    “天職?”百里歌不解道,刑邪也一臉疑惑。

    虎殤道人點了點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說道:“建小冥界,立十八宮。”

    百里歌正在倒酒的手一抖,灑出了不少。他和刑邪兩人對視着,隨即脫口而出道:“冥宗祠十八宮?”

    虎殤道人有些納悶道:“冥宗祠……十八宮?這聽着有些彆扭,不過倒也算是貼切。師侄,師尊,莫非你們也知道?”

    刑邪沒說話,皺着眉頭做沉思狀,百里歌對虎殤道人說道:“師伯,您先瞧瞧這個。”

    只見他對着一片空曠的區域,張口喝道:“焱劍式!”

    就見一柄熔岩巨劍憑空顯現,緩緩飛向遠方。

    虎殤道人看的真切,百里歌這一招連法訣都沒掐,張口即來,不禁驚詫道:“拔舌小神通!”

    百里歌聽聞,當即苦笑。

    沒錯了,當時在冥宗祠十八宮,不只有一個修羅對他說起知曉明月之事,而他也總覺得在踏入冥宗祠之後,就隱隱總有一對目光注視着自己。

    修羅的實力他試探過,說強不強,說弱也不弱,但至少在魂力上絕對沒有刑邪來的厲害,絕對不可能知曉這麼多事。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冥宗祠十八宮,本身就有一個龐大的魂體在無時無刻地窺探着那裏的一切。

    “不對。”這時,刑邪突然開口道,“小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我們遇到過許多來自不同時空的修行者,假如說虎殤他的魂體能化作冥宗祠十八宮,那又該怎麼解釋我們經歷過的那個?畢竟從現實看來,冥宗祠十八宮,只有一個。”

    百里歌恍然,轉頭看向虎殤道人,“師伯,其中緣由,您應該清楚吧?”

    虎殤道人似是回憶着什麼,然後臉色漸漸顯得苦澀。

    “虎殤,想起什麼了?”刑邪問道。

    虎殤道人慾言又止,然後目光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不過師尊,既然您和承影他去過那裏,這就好辦了。入過十八宮,魂體勢必沾染業力,承影你本就身懷業力,如今想必還有業力本源加持,倘若有一天想前往冥界稱神,持我一道魂柬,成功率會大大增加!”

    他說完後,卻發現眼前的兩人並沒有爲此多高興,反而是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

    “虎殤,在爲師面前,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麼?”刑邪緩緩道,他再瞭解虎殤道人不過。

    “師尊……真沒什麼。”虎殤道人結結巴巴道。

    “行了,我也不逼你。”刑邪揮了揮手道,“只是你要記得。我這當師尊的現在雖然半死不活,但總歸也算是活着。你真想做什麼傻事,也請考慮下我的感受。”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本就是見頗爲傷感之事,刑邪自是不願再看這徒弟幹出些什麼傻事。

    “師尊……”虎殤道人努了努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百里歌這會兒也插不上話,三人自顧自地喝着酒,各懷心事。

    不多時,酒也喝完了,就見刑邪突兀地問道:“還有多久。”

    虎殤道人輕聲道:“也就半年。”

    刑邪默默地“嗯”了一聲,然後對百里歌道:“骨戒,先留在虎殤那兒吧。”

    “好的老祖。”百里歌連忙道,這最後的時光,想必他們師徒倆有許多話要講。

    果然,刑邪看着虎殤道人,嘆道:“半年,陪陪爲師吧。”

    虎殤道人聽了這話,不禁當場老淚縱橫。

    離開了屍經大世界,百里歌將自己的東西轉移到一枚儲物戒中,然後將骨戒交於虎殤道人手中。

    老道在見過刑邪之後,明顯變得更加灑脫,笑着道了聲謝後,鄭重地捧着骨戒朝殿堂的深處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找了金姍和子虞,兩人和甄妃聊得正歡,見百里歌過來,兩女笑着朝他跑了過來。

    “你們談完了?”甄妃笑着問道。

    “嗯。”百里歌點了點頭。

    甄妃猶豫了一下,問道:“還剩多久時間?”

    “半年。”說完這話,百里歌的心中也頗不是滋味。

    冥界神魂,若是在冥界,自然能真正做到長久不衰,可就像百里明月一樣,一旦離開了冥界,那壽元就必然會受到限制。虎殤道人這一世存活了近十億年,已經算得上很久了。

    “半年?什麼半年?”

    金姍和子虞都有些不太明白。

    百里歌搖頭道:“沒什麼。對了師孃,這半年裏,師伯他……想獨自一個人,所以……”

    甄妃嘆道:“我知道了,你也想開些,這都是人之常情。”

    “我會的。”百里歌應道,“師孃,那我們就先走了。我想去東海大陸的各處看看。”

    “去吧。”甄妃溫和地笑道,她明白,百里歌這是想去散散心。

    金姍和子虞也看出了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乖巧地都沒說話。

    離開了屍道位面,百里歌放出了一艘戰船,在甲板上擺了一桌的酒菜,然後兀自喝了起來。

    兩女一左一右地坐着,安靜地替他倒酒、夾菜。

    如此,從白天到晚上,又從晚上到白天。如復一日,百里歌就這麼一言不發地喝着酒,看着日出日落,也不管戰船飛往何處。

    就這麼過了大約有七、八天的樣子,他突然笑了起來。

    金姍和子虞一直陪着他,從屍道位面出來後,兩人就覺得百里歌整個人的狀態有些古怪,如今看他發笑,心中不由地一揪。

    “你沒事吧?”子虞柔聲道。

    “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吧。”金姍也說道,“我們雖然幫不上忙,但總能替你分擔一些。”

    “我沒事。”百里歌看着兩女,心有愧疚,“開始有些事想不明白,但現在想清楚了。讓你們擔心了。”

    百里歌的道心一向很純淨,唯一的心結也隨着百里明月的復活而消解了。只是見到虎殤道人同刑邪只見的生死離別時,讓他也有些傷感。。

    人誰無死啊。既知分離之痛,爲何還要結那場緣,爲何還要生於人間。百里歌也經歷過那種時刻,靈墟道人、岑久山、鐵山,這一幕幕情景,宛如挖心般的疼痛。他或許能稱神,可這些昔日的親朋好友卻未必能。終有一日,或許最後,也就只剩下他自己罷了。

    修行大道,或許最殘酷的地方,就是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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