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賈秀珍已經從廚房出來了，在陽臺的地上鋪可層乾淨塑料，正將切碎的馬齒莧攤在上面。餘曉蕊看了眼頭頂上掛的衣服、尿布，後者自然佔了一多半，趙子軒的尿布基本都是手洗，又熱水燙了消毒的。
“媽，你晾在這兒再洗尿布的話，會往上滴水的。”她提醒。
賈秀珍聞言果然看了眼頭頂的尿布，反問“這可怎麼辦啊？”
“不如你晾過程車庫門口吧？太陽能曬着，乾的快。”餘曉蕊給她出主意。
賈秀珍切的這些放車庫門口占不了多大地，也不會道影響別的車輛經過。反正就算曬乾，喫前也是要洗的，最主要的是家裏也不會這麼亂。
賈秀珍想了想，道“不行，咱又不時時刻刻盯着，下面那麼多孩子，尤其是半大小子結伴玩的很多，萬一淘氣給尿上怎麼辦？”
她想的還挺多。
“不會的，孩子小的有大人看着，半大的那種都懂事了，再說，小區還有攝像頭呢。”餘曉蕊企圖打消她的顧慮。
“這可說不準，人家尿上了，你還能找到人家裏去嗎？”賈秀珍卻是聽也聽不進去，她扯着塑料將馬齒莧兜起來，一邊找合適的地方一邊咕噥“這房子太小了，哪有咱老家的院子好，都沒地曬。”
那你就別曬了唄。
餘曉蕊看着地上掉的馬齒莧碎屑，心想，沒料到她轉身就進了自己臥室。
餘曉蕊趕緊跟過去，就見她自作主張地把自己的飄窗墊撤了，然後將馬齒莧放在上面攤開。
“媽，臥室不能曬這些。”餘曉蕊感覺自己頭皮都要炸了。
“你這屋朝陽，怎麼不能曬？”賈秀珍並不以爲意。
“臥室是睡覺的地方，怎麼能晾菜呢？”簡直逼死強迫症。
“我從老家帶來的菜都放我那屋呢，也沒見壞啊，怎麼不能放菜？”賈秀珍還振振有理。
餘曉蕊聞言轉身去打開次臥的門，就見牀上的被子又抖摟開了，而且又堆滿了衣服，飄窗上果然如賈秀珍所言放滿了菜，地上也是。
“以後我那屋不用給我收拾，你收拾完了我連東西都找不着。”這倒還是餘曉蕊的錯了。
餘曉蕊感覺自己內心收到了一萬點暴擊，特別想爆粗口的時候忍住了，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措詞來組織自己的語言。
賈秀珍到客廳揉揉趙子睿的腦袋說“我下去溜達溜達，跟你媽說喫飯不用等我了。”
餘曉蕊回神時婆婆就已經走了，她半天平復下自己的心緒，將自己房間裏的馬齒莧收起來放到樓下車庫門口。
她其實不在乎馬齒莧的結果會怎麼樣，只是嫌家裏太亂罷了，然後又拿掃帚把陽臺和客廳的碎屑收進垃圾桶，進了廚房才發現更大的“驚喜””等着自己。
地上都是賈秀珍摘下來的野菜，根葉凌亂地扔了一地不算，案板及周圍散落着菜末，用過的刀都沒洗一下。
餘曉蕊深吸了幾口氣，認命地又重新收拾了一遍，但心裏怎麼也不舒服。做了飯剛端上桌，臥室裏就傳來趙子軒的哭聲。她連忙去臥室將孩子抱起來，邊哄着邊喊大兒子趙子睿喫飯。
趙子睿洗了手，她抱着孩子拿了筷子和碗放在桌上，卻騰不出手打開電飯煲，而趙子睿個子又矮，根本夠不到鍋。
賈秀珍回來的時候，趙子睿已經學着把碗洗了。她進門洗手喫飯，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倒是餘曉蕊告訴她野菜給放車庫門口時，她明顯有些不高興，餘曉蕊也沒理她。
她把次臥弄的那麼亂，她沒立馬去收拾已經是極限。
“媽媽、媽媽，我想看會兒電視行嗎？”趙子睿跑過來說。
“不行，中午要睡會兒覺，不然下午上課沒有精神。”餘曉蕊想也不想便拒絕。
“可是我睡不着。”
“睡不着躺一會兒也行。”餘曉蕊堅持原則。
“我不要！我不要！”沒到達到目的，趙子睿開始耍賴，眼見就要哭起來。
“孩子覺少，不就看會電視嗎？哪那麼些事。”原本喫着飯的賈秀珍起身，對趙子睿說“奶奶給你開。”
“耶！”趙子睿高興地跳起來，還得意衝餘曉蕊做鬼臉。
賈秀珍那邊剛把電視打開，她就啪地一聲關了。
“你幹嘛？”賈秀珍不滿地瞪着她。
“媽，他要睡覺的。”攤上這樣的婆婆，餘曉蕊頭也很痛。
“你沒聽他說睡不着嗎？”賈秀珍道。
“睡不着就躺一會兒。”餘曉蕊重複，態度堅決。
“你……”賈秀珍看她一點面子也不給，生氣地指着她半天說不出話，最後乾脆又動手將電視打開，道“我看總行了吧？”
嘴上說她看，播的還是熊出沒的動畫片，這下趙子睿更不睡了，直接坐到沙發上，眼睛都沒離開過電視屏幕。
“媽，你這樣我怎麼教育孩子？他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這樣會影響他學習的。”餘曉蕊企圖跟她講道理。
“才一年級能影響什麼？再說了，我看村裏那些沒念大學的，每天錢也不少掙。”賈秀珍還強詞奪理。
“沒念大學的？你是說幹裝修的還是在外面打工的？你是打算以後讓你孫子去當農民工？”天啊，這言論簡直刷新她的三觀。
“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就是瞧不起農民，別忘了你也是從農村出來的，怎麼就這麼忘本呢？再說，幹裝修咋了，你三叔家老大，人家幹裝飾不也買車買房了？還在老家蓋了新房子。再看看你和軍軍，自以爲了不起，混這些年除了這個房子，連點存款都沒有。”賈秀珍也是越說越憋氣。
餘曉蕊被直接氣笑“我們沒存款還不是你養的兒子沒本事嗎？你還想用你的辦法養我兒子？”
她寫網絡小說成績也不算太好，但一年勉勉強強也有89萬收入。而趙軍則是去年工資剛提到每月6千塊，以前都是三千的，甚至剛結婚時才一千七百塊錢。
她記得很清楚，那時自己帶着趙子睿沒有收入，還是在天津那樣的大城市，這樣一年還能攢下一萬多塊，可想當時的日子多麼艱難。要說買房子的錢（當時房價還不算太高，總房款才39萬，他們付了18萬），基本都是靠她寫了三年小說攢下來的。
男人也是要面子的，她從來不說，怕傷他的自尊，如今聽賈秀珍的意思，反倒是自己的錯了？
“嫌我兒子沒本事？早幹嘛去了！你去找個有本事的啊。”賈秀珍插着腰，標標準準的一副潑婦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