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曉蕊也沒有跟她吵,只道“媽,你反正在這裏住的也不自在,不如回家吧,這裏我自己能行。”
過去她和趙軍雖然過的很辛苦,但最起碼在家是舒心自在的,大家都是有商有量,價值觀也一樣。可賈秀珍不一樣,她的生活方式自己很難接受,她又不肯改變。
“你攆我?”賈秀珍手指着自己,彷彿在確認什麼。
餘曉蕊沒有說話,但等於默認。
“這是我兒子家,我不走你能怎麼着?我還沒讓你養老呢?你今天攆我一個試試?看我不去告你!”以爲她沒文化就好欺負了?
餘曉蕊看着她撒潑一樣嚷嚷,模樣淡定,彷彿並不放在心上,只是眼神涼涼的。
她越是這樣,賈秀珍心裏越沒底,嘴裏咕噥了一句什麼,轉身就去了次臥。
沒多久,餘曉蕊就斷斷續續聽到她打電話的聲音。
“軍軍,你媳婦到底什麼意思啊?她把睿睿送去午託就算了,剛剛居然又攆我。我費心費力地爲你們,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媳婦兒。”賈秀珍忍不住哭訴着告狀。
“她說什麼了?”趙軍聽到攆這個字時,心裏不舒服的,所以下意識地維護自己的媽媽。
“也沒說什麼,大概意思就說這個家用不着我了,讓我回老家。”賈秀珍想到餘曉蕊那個樣子,也不敢亂加油添醋。
“你別管她說什麼,剛回來先住下來,等我下班回去跟她談。”趙軍安撫母親。
“噯,好。”賈秀珍應,得到兒子的保證,瞬間就像得了尚方寶劍,心裏也有了底氣。
“媽,其實…曉蕊生病你不該回家的,她可能太傷心了。”
“軍軍,不過就是發燒、感冒的,又死不了人。想當初你奶奶一天也沒管過我啊——”
“好了媽,總之你不要跟她吵,幫她多帶帶孩子,做做飯吧,有事再給我打電話。”趙軍叮囑。
餘曉蕊的性格他還是瞭解的,媽媽賈秀珍不走,她不會說出特別難聽的話。
“知道了,知道了。”賈秀珍應着。
她掛了電話,將臥室的門打開一條縫偷偷往外看,主臥的門板關着,一點兒動靜也聽不到。
眼見快中午了,也不用她接趙子睿,賈秀珍就去了廚房,四處看了看,淘了點米煮飯。還別說,這是餘曉蕊出月子以來第一次主動做中午飯。
“叩叩!”
彼時餘曉蕊正在給趙子軒量體溫,敲門聲突然響起,她轉頭就看到賈秀珍推門進來,手裏端着一碗小米飯,以及一個饅頭、鹹鴨蛋。
“喫飯吧,你病了有功。”賈秀珍將飯給她放在電腦桌上。
餘曉蕊還真不稀罕她做的飯,就沒做合口過。不過也懶得兌她,不情不願地道“謝謝媽。”
“怎麼樣啊?軒軒退燒了沒?”賈秀珍見她拿出體溫表,不由關心地問。
餘曉蕊看了一眼,回答“暫時退燒了。”
“給我抱抱吧。”賈秀珍說着,也不管餘曉蕊願不願意就抱了過去。
“喂?王老師,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我們睿睿第一天在哪怎麼樣啊?適不適應?”餘曉蕊問,就連賈秀珍聞言都忍不住看過去。
“趙太太,實在對不起啊,我正想跟你說呢,我們……我們找不着趙子睿了。”那頭焦急地道。
“你說什麼?什麼叫找不着了?”餘曉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們……中午接他的時候還好好的,雖然飯喫的不多,但是……原本在院裏玩的好好的,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不見了。”王老師急得團團轉,午托里的孩子都很聽話,從來沒我聽發生過這種事。
“王老師!王老師!我看到趙子睿翻牆出去了。”
“我也看見了!”
“我也看見了!”
因爲丟了趙子睿,午託班的小學生都被召集了起來。幾個孩子本來在害怕都不敢說,有一個帶了頭,剩下的人突然都爭先恐後地舉起手。
“你們說什麼?趙子睿什麼時候走的?往那邊走了?”王老師趕緊問。
“那邊——”
“那邊——”幾人異口同聲地指着同一個方向,不像是說謊。
“他說他不想在這裏,他要回家。”一個女孩補充。
王老師和餘曉蕊的通話一直沒有切斷,那頭雖然熙熙攘攘地吵雜,但餘曉蕊聽得很清楚。
她一邊握着手機切斷通話的手機,一邊急急忙忙往外跑。
“睿睿…睿睿怎麼了?”賈秀珍卻抓住她着急地問。
雖然她聽的也不是很清楚,但看餘曉蕊的反應也知道不是好事。
“沒事,我現在去找他,你看好軒軒。”餘曉蕊叮囑着就出了門。
電梯停在8樓一直不下來,她現在簡直是度日如年,乾脆從樓梯跑下去。在一樓最後一個臺階跌了一腳,摔得腿和胳膊都是血,她爬起來看也沒看便往外跑。
“睿睿!”
“睿睿!”
餘曉蕊一邊大喊着一邊着急地四處查看着,唯恐他在自己眼皮底下錯過。
7月月初的中午太陽毒辣,她從小區一路走到學校的午託門口,汗水浸溼了她的頭髮,說着額頭流進眼睛裏,生疼生疼的。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裏看不到趙子睿,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睿睿,你出來吧,媽媽錯了,媽媽再也不讓你上午託班了!”聲聲呼喚裏都是她的絕望,她甚至不敢想象沒了趙子睿她會怎麼樣。
這時身上的手機響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老公兩個字。直到此時彷彿纔想起有這麼個人般,顫着手指按了接聽鍵。
“喂?”她嗓子都喊啞了,聲音細如蚊蠅。
“曉蕊,睿睿到底發生什麼事?”趙軍問。
“趙軍……睿睿不見了,我找不到他了……”聽到趙軍的聲音,她終於挺不住縮在地上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