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婚劫 >28.第 28 章
    28

    清明將近,黎郢梵回家的次數開始變得多了起來。

    他連着兩天白天都回了一趟黎家,依舊沒有留宿,每天晚上他和黎志帆簡單地聊了一會兒,便直接回去了。

    這天他剛準備開車,黎志帆已經拿了衣服跟了出來。

    “這是準備去哪?”黎郢梵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哥哥黎志帆,然後將鑰匙重新握入手心裏。

    黎志帆一邊穿着外套,一邊問道:“出去喝一杯怎麼樣?”

    “不了。”黎郢梵用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制服,“影響不好,而且我明天還要上班。”

    “那就去你公寓喝一杯。”黎志帆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趕緊將他推向駕駛座,自己繞了一邊開門上車。

    黎郢梵的生活很簡單,喜歡乾淨整潔的生活方式,抽菸喝酒對他來說,基本上久久一次。所以,他的冰箱裏只擺放着幾瓶純淨水。

    黎志帆一臉失望滴站着冰箱前,伸手挑了挑,“家裏沒有酒也不早說,從樓下帶回來。”

    黎郢梵正在動手解開領帶,放在一邊的櫃子上,“我忘了。”

    上次黎志帆過來串門的時候,親自帶來了幾瓶上好的紅酒,當天只開了一瓶。後來有一回,黎郢梵見酒架上擺着的酒,心下一動,便拿去給隔壁住着的已經退休了的前輩。

    黎志帆將冰箱關了,什麼也沒拿,直接在客廳的沙發裏坐下,習慣性地隨手點了一支菸,“明後兩天清明節,我們約個時間,一起去看爸爸吧。”

    他說着,將手裏的香菸盒高高地拋起來,扔向了還在解衣袖鈕釦的黎郢梵。

    黎郢梵快速地將左手的衣袖捲起來,然後穩穩地接住了那香菸盒,先走到窗邊,把窗打開透氣,然後纔回到客廳坐在黎志帆的對面,香菸盒也在坐下的時候被他重新遞了回去。

    他雙手交握輕輕地搭在雙膝上,“我都可以。”

    “那還是按往年的來吧,明天。”黎志帆深深地吐了口煙出來,然後對着桌几下的垃圾桶,抖了抖手指間的菸蒂。

    “媽呢?”黎郢梵攏了攏手,頭也跟着擡了起來。

    自從父親去世後,每到清明和父親祭日那天,母親方蘭都會帶着他們二人給父親掃墓。可是從去年開始,方蘭自作主張將白佩佩帶着去了,還在父親的面前說各種白佩佩的好話。當時,黎郢梵和諸溪還沒有離婚,諸溪未此生了好長時間的氣。

    知道黎郢梵的擔憂,黎志帆吸了最後一口煙,然後衝着他搖頭,“她估計還是會帶着白佩佩過去。”

    黎郢梵神色一斂,眸光暗了許多,“哥,這次我可能不能和你們一起看爸爸了。”

    “就因爲白佩佩?”黎志帆微微揚眉,一臉的不贊同,“那樣的女人,就當不存在。不過是哄了媽開心,一陣子就過去了。”

    “哥。”黎郢梵臉色有些沉,眼神越發地幽深,“你難道不知道媽媽的心思嗎?她是想讓白佩佩做她的兒媳婦。”

    “就她。”黎志帆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手搭在桌几上,手指弓着,輕輕地敲打着桌面,一下一下,似乎很有意思。

    “跳樑小醜罷了。”

    “是。”黎郢梵至始至終沒把那個女人放在眼裏,自然不可能放在心裏。但是方蘭一直固執地將她帶在身邊,還找各種機會湊合他們,他心裏是很反感的,但是和母親根本就說不通,說三句,就要吵起來。於是,他便從黎家搬了出來,可即使這樣,母親的心思不減反增,時不時地用‘孝’來壓他。

    “那你真的不去祭拜父親?”黎志帆問道,又點了根菸。

    “不是不去。”黎郢梵捏了捏手指的骨結,定了片刻,才說:“我想帶諸溪去。”

    “諸溪?”黎志帆笑着點點頭,“這麼快就追回來了?我還以爲要等上一年半載的,不過距離你們離婚時也是一年了。”

    “還沒有。”黎郢梵坦蕩地回答,心裏卻有點酸酸的。

    “沒有?”

    黎志帆‘呵’了一聲,“你們還真是有意思,這麼拖着玩曖昧?”

    此時此刻,黎志帆心裏是有些瞧不起弟弟和諸溪的,明明都是有感情的兩個人,卻死活拉不下臉來求複合。不像他,愛上了一個根本就不懂愛的女人,還要眼睜睜地看着她去尋找真正的愛情。

    呵,愛情真他媽的搞笑。

    “她想回來,我隨時等着她。”

    黎郢梵就是這樣的男人,從來他自己喜歡的東西,他不會主動開口說出來,也不會直接伸出手去拿過來。只會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那東西被人分到手裏。他總覺得是他的,就一定會是他的,不是他的,再怎麼強求都不是他的。

    這種性格,和凡事都要握在手心裏的黎志帆截然不同。而黎志帆也不止一次地教育弟弟,這種性格要不得,會失去許多不該失去的東西。

    “那萬一她一直不回來呢?”

    黎志帆皺眉,見黎郢梵沒有回答自己,笑得意味深長,“你有沒有想過,也許,諸溪一直都在等着你。”

    “我想過。”黎郢梵答應的很快,正是因爲他想過,所以纔會告訴她,該回來了。

    “哦,那你都做了什麼?”

    說着,他瞅了瞅微微垂着頭的黎郢梵,“你有沒有對她說過,‘我愛你’?”

    我愛你。

    黎郢梵抿着早已經乾澀的脣,欲言又止。記憶中,他從沒有對諸溪說過這句話,諸溪雖然平日裏大大咧咧的,但是在表達情感方面,也僅僅只是摟着他,堆着笑臉和他說,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愛你這三個字,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十分陌生。

    見黎郢梵深鎖的眉頭,黎志帆嘆道:“不愛你的女人,你需要給她花不完的錢;愛你的女人,你只需要這三個字,再大的誤會,再大的矛盾,都會迎刃而解。”

    黎志帆後來又說了些話,見黎郢梵一直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便也不再逗留,直接回家去了。

    天一亮,黎郢梵就開着車,去找諸溪。

    他將車子停在樓下,正準備拿手機給諸溪打電話時,手機已經響了起來,那麼巧,就是諸溪打來的。

    他清了清嗓子,才接起電話,“喂。”

    諸溪一早調了鬧鐘,早早就洗漱好,坐在牀頭。因爲家人都健健康康,所以,諸溪在認識黎郢梵之前,從來沒有去過墓地,對清明節也沒有多大的印象。

    她喜歡上黎郢梵那年,便總是密切地關注着他的私生活。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黎郢梵的父親已經過世了。

    因爲一直偷偷地喜歡着黎郢梵,所以,每一年黎郢梵和方蘭他們來祭拜的時候,她也會偷偷地跟着來。

    一次兩次,到第三年的時候,她忽然發現了一個祕密。這個祕密,怕是方蘭和黎志帆都不知道。

    黎郢梵在和他們祭拜完父親的前一天,會一個人偷偷地再次來到墓地。因爲沒有了媽媽和哥哥,他顯得特別的自在。不是一直站着鞠躬,而是直接跪坐在父親的墓碑前。

    諸溪一開始只是遠遠地看着,一直見他在說話,卻聽不見他到底在說什麼。後來,她成功地追上了黎郢梵,他帶着她去了一次墓地,這才知道黎郢梵每一年都和父親說了什麼。

    他不會像個女人似得,絮絮叨叨。和父親說一些家裏的事情,也是三言兩語就跳過了,比如母親很好,哥哥工作很順利。

    直到最後,纔會談到自己的工作。這時候,他的話就會多一點。會談談他這一年接了多少個案子,見了多少個被告人。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裏一直閃着光亮,那種希望父親能夠以他爲傲的心情,諸溪都能感覺得到。

    諸溪這才知道,從小沒有見過父親,沒有體會過父愛的黎郢梵,對父親有多尊重有多敬佩。而,每年來看父親的日子裏,都是他最不願面對的時候。因爲當着母親和哥哥的面,他不敢流眼淚,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又害怕流眼淚。

    知道這些以後,諸溪只拉着他的手,告訴他,“以後每一年,我都陪着你來看父親。這樣,你想哭的時候,我可以借你肩膀。”

    黎郢梵那時候聽她這樣說,只是輕輕一笑,並沒有作太多的表情。

    諸溪現在回想起來,忽然覺得黎郢梵那抹微笑別有深意,她只陪了他一年,諾言就這樣不能實現了。

    想到這些,她默默地深呼吸,“黎郢梵,今天是清明節。”

    “嗯,我知道。”黎郢梵伸手解開安全帶。

    “你要去墓園嗎?”諸溪實在是說不出父親兩個字。

    黎郢梵打開車門下車,“去的。”

    “你……”諸溪抱着自己的雙膝,張着嘴咬了一下膝蓋,“你什麼時候過去?”

    “一會兒。”黎郢梵將車門關好,背靠在上面,仰着頭望着樓上的窗戶,沉沉地說道:“諸溪,我在你樓下。”

    “你在哪裏?”諸溪愣了愣,光着腳跑到窗下,將窗簾拉開,地下站着的人正看着她。

    諸溪緊緊抓着窗簾,“我馬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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