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婚劫 >41.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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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陽陪着諸溪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諸溪一個晚上都沒有說話,黎郢梵也沒有主動和她說上一句話。兩個人默契地相處,一個人剛做了一個動作,另一個人立馬配合地完成下一個動作。

    黎郢梵主動將碗洗了,等他出來的時候,諸溪還抱着雙腳坐在沙發裏。他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她。

    大概是他走路的腳步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力,黎郢梵看見她猛地擡起頭看過來,等發現視線與他的交集在一起後,毫不掩飾地急切地轉過頭去。

    整個過程,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但已經足夠黎郢梵在她的雙眼撲捉到一絲焦慮和幾分太過明顯的渴求。

    他斂了斂眉,心下明白,也不着急,一邊將捲起的襯衫袖子放下來,一邊漫不經心地往她那邊走去。

    片刻,他收拾好自己,走到諸溪的身後,不明所以地問了一句:“要出去散步嗎?”

    諸溪詫異地看着他,高高的個子,逆着光,卻絲毫不影響他棱角分明的臉的俊美。當對上眼時,她不免出神,因爲眼前這個男人看着她的眼眸泛着點點迷人的光澤。

    她只多看了一眼,便被那眼神裏藏匿的深情震懾到了。偏開頭看向窗外已經紅了大半邊天的夕陽,心裏癢癢的,她有許多話要和他說。

    正是看出了她這點小心思,黎郢梵從頭至尾都是一副雲淡風輕,“不去嗎?那我自己先去了?”

    諸溪聞言,心裏一急,但還是抿着嘴不說話。

    黎郢梵輕笑一聲,也不再逗她了,直接伸手將她從沙發上拉起來,“走吧。”

    男人的力氣總是不能小瞧的,諸溪在被黎郢梵單手提起以後,有了這樣的感悟。她剛站起來,整個人就被拉到了他的面前,他手輕輕地一繞,順勢將她虛虛地環了起來。

    “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嘛?”他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直接湊在她的耳邊說道。

    說完話,他就把她鬆開了,改換用手勾着她的手指,將她帶着往玄關處走去。

    兩個人下樓後,諸溪纔想起來問他,“哎,你怎麼知道我有話和你說?”

    黎郢梵“嗯”了一聲,像是在作思考一般,“泰陽走了以後,你一直沉着一張臉,雖然不和我說話,但是明裏暗裏不知道拿眼神撩了我幾次。”

    他說着,便“呵呵”輕笑起來,另一隻手擡起來落在她的發上揉了揉,“你表現得這麼明顯,我再看不出,那真的對不起你。”

    “唉。”諸溪本來還認認真真地聽他說,聽着聽着就感覺不對勁了。

    她什麼時候拿眼神去撩他了?慢着,一向對網絡隔絕的黎郢梵,他什麼學會這個“撩”字博大精深的含義了?

    果然,她是越來越不瞭解他了。

    諸溪眼睛微微一眯,那眼神看得黎郢梵心裏直髮虛,揉着她頭髮的手也用了幾分力,岔開話題,“想什麼呢?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經過他這麼一提,諸溪拉回思緒,點點頭,“嗯。”

    她答應着,便脫開了黎郢梵的手,一個人雙手抱在胸前往前走去。

    黎郢梵在原地站了站,看着迎着夕陽光芒走去,整個人身上彷彿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那金色下的背影顯得特別得瘦削和孤寂。

    他心頭就酸了起來,紅着眼大步走到了她的身邊,與她並排走着。

    默不作聲地走了幾步以後,諸溪才擤了擤鼻子,開了口,“在醫院裏,你和伯母她們說得那些話我都聽到了。”

    黎郢梵並不奇怪,當時在病房裏見到她淚流不止的樣子,就已經猜到她是因爲他們說的話而難過。

    他面色不改,應道:“嗯。”

    她繼續裝作不在意地擤鼻子,表現得有些明顯,“孩子的事,你一直都清楚,對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用了她許多的力氣,半步路都邁不開了,就停在那裏等着他回答。

    黎郢梵也跟着她停了下來,側過身,面向她。在視線觸及到她臉上的倉皇和眼底不經意流露出的恐懼時,心裏抽疼得厲害。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就一直以那樣疼惜的目光盯着她看。

    她微微偏頭,儘量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想要扯出一抹笑容,卻只是白費力氣,“告訴我,是這樣子嗎?”

    這一次,她的聲音還帶着濃厚的鼻音,像是剛剛哭過或者得了重感冒的人一樣。

    他擰了擰眉,低低地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扳着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

    他就知道,在這件事上,她一直在做着各種努力逃避着。逃避着面對那個他們已經失去的孩子,同時也在逃避着他。

    他就知道,當時滿不在乎的諸溪,其實一直把疼痛藏在自己的心裏。他還記得她曾和自己說過的一句話,“我們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是能夠微笑的。”

    他們兩個人,無論遇到什麼事,總要有一個人是能夠微笑的,微笑着安慰另一個更受傷的人,擁抱着另一個更難過的人。

    諸溪意外地摔在了黎家,直接導致孩子沒了。她對此一直耿耿於懷,也一直自以爲是地認爲黎郢梵比她更加難過。

    她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比起孩子,她在他的心裏更加的重要。

    他和白佩佩說過,在沒有遇到諸溪之前,他根本就沒有想要和誰在一起。這句話他同樣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對任何人說。

    因爲遇到了諸溪,他纔想過要和這個女人共白首。

    所以,如果沒有了諸溪,那麼孩子也不會有的。

    可是她一直不知道。

    黎郢梵想着,心情更加得複雜,爲了不讓她一直折磨自己,他直接將她摟在懷裏,大手就那樣直接捧着她的後腦。

    “諸溪,都是我的錯。”

    聽着他的道歉,諸溪一時反應不過來,心裏揪着疼,眼睛已經開始酸脹了。她垂着雙手,沒有要回抱他的意思,在他的懷裏像是一個失了魂魄的木偶,嘴裏重複着那句話,“你一直都知道的,對不對?”

    “對。”

    黎郢梵不否認,真是因爲他一直知道,所以才覺得虧欠她。

    一年多以前,諸溪小產那天,他正出a市工作。在接到黎志帆的電話時,他整個人都是傻的。只交代哥哥一定要好好照顧諸溪,便坐着最早的一班飛機飛回來。

    那時候,諸溪已經醒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手一直緊緊地捂着自己的小腹。一邊哭,一邊和他說,“對不起,對不起。”

    從見到他開始,她就一直在不停地和她道歉。他心疼極了,打算安慰她,卻無能爲力。只握着她的手,反反覆覆地親吻着。

    她爲什麼會道歉,黎郢梵心知肚明。

    她曾經拿着一支作假的驗孕棒告訴他,她懷了他的孩子。在那之後不久,黎郢梵帶着她去了一趟民政局,領了兩張紅豔豔的結婚證。

    她曾經懷着孩子,卻在和方蘭吵架過後,捧着肚子,告訴他,孩子沒了。在那之後,黎郢梵和方蘭吵了一架,請了假貼身照顧了她一段時間。

    這些謊言,他都知道,但是正像他所說的,甘之如飴。不是不生氣,只是明白,她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因爲愛他,因爲想要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對於她這樣的目的,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但是,也就是懷着那個孩子,她不知是仗着孩子還是仗着他愛她,一而再,再而三一直拿着謊言來騙着他。

    黎郢梵一直陪着她玩這樣幼稚而不負責任的遊戲,卻沒有想到真的有這麼一天,這個孩子會離開他們。

    在失去孩子以後,他一邊忙着照顧她,一邊親自過問她摔倒的事情。也是因爲他執着,最後才讓他從家裏阿姨的嘴裏逼出了真話。

    不是方蘭和白佩佩所說的那樣,是諸溪情急之下自己不注意摔倒的,而是方蘭故意讓阿姨將家裏的地面多擦了幾次,又多撒了些水在樓梯間,纔會導致當時地面過滑。除此以外,白佩佩負責在一邊挑釁諸溪的情緒,引得她不得已和她們發生了爭吵。

    至今,黎郢梵都記得,阿姨和他說的那些話。他一直都知道方蘭不喜歡諸溪,除了不喜歡她的家庭門第,更不喜歡她坐不穩的性子。但他卻不知道方蘭不喜歡諸溪的程度竟然那麼深,深得她連諸溪肚子裏的孩子都忍不了。

    這世上,他可以爲了這個孩子得罪任何人,卻不能爲了這個孩子對他的母親做什麼。他痛心疾首地和方蘭談了一個晚上,從此,他便再也沒有勉強方蘭接受諸溪,更沒有再試圖說服諸溪忍讓方蘭。

    他在外面買了一套房,和諸溪一起搬出了黎家。

    許久,終於回過神來。

    黎郢梵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帶着愛戀,帶着一分小心翼翼,“諸溪,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那個孩子,不應該就此成爲你生命的羈絆。”

    他這句話,讓諸溪繃着的一根弦徹底地斷裂。

    雙手已經攀在他的腰上,十指緊緊地拽着他的襯衣,憋着一張紅紅的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黎郢梵,我一直在想,一定是我一直拿着孩子來騙你,所以孩子纔會選擇離開我。”

    她說,“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黎郢梵面色沉重,將她摟得緊緊的,雙脣落在她的額上,眼睛上,“諸溪,你要記住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也有錯,我們是不合格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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