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溪坐着黎郢梵的車從醫院回來,坐在公寓的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着不停在房間裏走動的黎郢梵。.biquge他就像是這個家的主人,自來熟地將他的行李箱拿進了她的臥室裏。
見他許久沒有出來,她有些回不過神來,直接起身過去。
她就站在臥室門外,靠着門框,像是一個來參觀房間的客人,就那樣好奇地看着站在裏面的男人
。
黎郢梵將她的衣櫃打開,在空出來的位置上,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從行李箱拿出來,順手掛了上面。
諸溪掃了一眼自己凌亂無序的上衣和裙子,又看了看另一側剛剛被黎郢梵掛上去的整整齊齊的男士西裝,擰了擰眉,“你這是做什麼?”
黎郢梵將最後一件襯衫掛在最邊上,緩緩地回過頭看向諸溪。溫潤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眼眸底下是藏不住的光亮,毋庸置疑地說着:“我以爲自己的行爲已經很明顯了。”
他說話的時候,嘴角微微地翹着,彷彿在笑,又彷彿是一個無意識地小動作。晃進了她的眼睛裏,一時就要忘記自己在哪裏,又要做什麼。
黎郢梵看諸溪有些出神,將行李箱放在一邊,走到她的面前,毫不意外地看着她秀眉間細微的褶皺,擡起手輕輕地撫了撫。
輕輕地,他只用了左手食指的指腹,流連在她細碎髮絲下飽滿的額頭,“如果你說不……”
他說到這裏,刻意地頓了一下,視線開始緊密地與她的交纏在一起。那眼神似乎是在徵詢她的意見,將一切的決定交到了她的身上。
就是這一刻,諸溪覺得,無論自己說什麼,黎郢梵都會欣然接受,沒有拒絕。
但她好像錯了。
黎郢梵的手從她的額頭慢慢地下滑,落在她的臉頰邊上,細細地摩挲着,然後穩穩地停在了她白皙的脖頸間,修長的手指和溫暖的手掌輕易地將她的長髮撩開。
就在下一秒,他微微地彎下身,兩個人瞬間捱得很近。他的額頭幾乎就要貼在她的額上,鼻尖也似乎要相互抵着,“除非,你已經不愛了。”
他說,如果你說不,那麼你一定是不愛我了。
諸溪一時無法從他的這句話裏清醒過來,整個腦子都是暈乎乎的。她睜着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聲音已經在耳畔沉寂,但是他說話時噴出的熱氣依舊散發在她的耳邊。
諸溪這輩子只談過一次戀愛,只喜歡過這麼一個男人。她聽過的情話屈指可數,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在上學那會兒從視劇裏看到的。大學畢業後,她忙於律所的工作,加上無時無刻地在追求黎郢梵,根本就沒有閒情逸致去接觸那些愛情裏的甜言蜜語。
和黎郢梵結婚後,兩人除了交流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談論最多的就是家庭瑣事。直到和黎郢梵離婚後,諸溪才猛然發現,這段婚姻裏,她對他說過的情話很多,但他卻從未說過。
如果不是在前段時間裏,早就聽過黎郢梵說過這樣炙熱的情話,那麼此刻她該是一副什麼樣的心情。
這段時間,黎郢梵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至於哪裏不一樣,諸溪說不出來,但就是覺得他變了。
打個比方,每段愛情裏的兩個人之間都隔着一段默認的距離。他們感情疏遠的時候,那距離就會越來越遠;可一旦他們的感情變得親密時,那段距離就會無限縮小。
以前,黎郢梵總是站在自己最初的地方,無論他和諸溪之間的距離隔着多遠,他都一動不動地等着諸溪自己往回走
。
而現在,諸溪不僅沒有選擇站在原點,甚至想要背馳離開那個原點。而黎郢梵竟然,也學會了邁開自己的雙腳,努力地一步一步地向着諸溪走去。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愛情本來就應該是這樣,他不來,她就去,她不想去了,他就會過來。不過這些假設的前提是,他愛她,而她也愛着他,不比他少,不比他多,恰恰和他的愛一模一樣。
她眨了眨眼,望着他的目光似乎有些不確定,“你說什麼?”
很明顯,對於黎郢梵難得一次的深情,諸溪有些難以消化。黎郢梵看了看諸溪,不得不想起自己前幾天在黎家書房裏和哥哥黎志帆聊天的一幕。
他是鼓了好大的勇氣,以及做了許久的決心纔對黎志帆開口,“哥,問你一個問題。”
坐在窗口邊上的黎志帆等了許久,都沒見黎郢梵吐出半個字,“你到底有什麼問題,要問就問,婆婆媽媽像個女人似得。”
說着,實在是忍不了自家弟弟的這個性子,直接從身前的書桌上拿了煙,抽了起來。
黎郢梵也接了一支,就夾在自己的手指間,沒有抽,等白色繚繞的煙霧飄至鼻間時,才緩緩地開口,“你打算如何將安雅追回來?”
“嗯。”黎郢梵低聲應了一句,雙眸也垂得低低地,像是在看黎志帆書桌上擺放着的菸灰缸。
“我沒和你說過嗎?”黎志帆向身後的椅背靠了靠,儘量給自己一個舒適的姿勢坐着,問話的時候,眉頭微微地皺着。
黎郢梵不回答,只偏過頭看他,那意思明瞭。
就是沒有。
黎志帆點點頭,然後將香菸湊到自己的嘴邊,“三歲一個代溝,我和安雅之間……”
他嘆了口氣,然後將香菸泯滅在菸灰缸裏,眼神變得暗沉下來,“她還小,我會慢慢地教會她明白,她對我,也是有愛情的。”
黎志帆的語氣那麼肯定,不像是表達自己的意見,倒像是在陳訴一件板上釘釘的事。黎郢梵聞言,擡起頭來,直視着他,“你確定?”
“呵呵。”黎志帆靠在椅子上笑了幾聲,那笑聲充斥着滿滿的疲憊。
“你愛諸溪吧。”
他忽然轉移話題,讓黎郢梵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確切地回答:“嗯。”
“你都是愛過人的人了,怎麼可能不知道如何分辨一個人愛不愛另一個人?”黎志帆笑着搖搖頭,然後舉起自己的手,指着自己的眼睛,“這裏,從來不會撒謊。”
“然後呢?”黎郢梵贊同他的觀點,但他依然沒有告訴自己,該如何挽回安雅。
“郢梵。”
黎志帆忽然叫了他一聲,然後用一種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你想問怎麼挽回諸溪吧?”
他是知道自己弟弟的,從小到大,有什麼話都習慣悶在自己的心裏
。但如果說出口了,就都是實話,他不會騙人。
所以,面對黎志帆的一針見血的問題,黎郢梵最終只能選擇沉默。
他一沉默,黎志帆就笑了,“你怕什麼呢?”
黎郢梵不解地擡頭看他。
“諸溪一直都放不下你。”黎志帆嘆了口氣,然後站起來,揹着一雙手,望着窗外院子裏栽種的枇杷樹。
“明明互相愛着的兩個人,何必要弄成這個樣子。”
黎郢梵走了過去,站在他的身邊。
黎志帆斜睨他一眼,“去吧,死皮賴臉也好,死纏爛打也罷,只要你邁出了一步,諸溪一定會給你迴應的。”
兩個男人在書房的窗前站了許久,等黎郢梵準備離開的時候,黎志帆又和他說,“別和女人講道理,關鍵的時候,甜言蜜語和親密的肢體接觸,更容易讓女人心動。”
因爲這句話,黎郢梵自己在家裏想了許久。
有些事,一開始做起來可能會很尷尬,但是一回生二回熟。現在黎郢梵似乎開竅了一般,開始有了屬於自己的獨特的甜言蜜語。
只是,不管是哪一次,諸溪似乎都有些接受無能。
往往感動過後,都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在和自己說話的男人,另有他人一般。
想到這裏,黎郢梵有些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身子也向後挪了挪。在諸溪的注視下,走回客廳,開始默默地繼續着收拾他帶來的其他行李。
諸溪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纔跟着黎郢梵到浴室,“黎郢梵,你是要住在這裏嗎?”
“嗯。”黎郢梵點點頭,然後背對着諸溪,將自己的牙刷和漱口的杯子輕輕地放在她的旁邊。
看着那黑白兩色的杯子,然後他的嘴角就扯開了,伸手停留在諸溪的白色杯子上,摸了摸,回過頭鎖住她投來的視線,“一直留着它。”
諸溪聽着他的話,視線卻是從他的手上落到那個黑色的杯子上。
那兩個杯子原本就是一套的,結婚時,他陪着她親自在商場裏買的。
原來,他們都留着。
她心瞬間酸脹起來,他的目光又熱烈得可怕,諸溪下意識地別開頭,“你不是也留着了嗎?”
“嗯,我說過我一直在等着你回來,它也在等你。”黎郢梵毫不避諱地看着她,說這話一點害羞之意都沒有。
諸溪不知道自己的臉紅了沒,她轉過頭,半咬着下脣,壓着語氣有些像是在撒嬌,“你這人,怎麼總是說這樣的話?”
“我哥說,對女人多說幾句甜言蜜語,比和她講道理要重要。”黎郢梵深深地看了一眼諸溪後,煞有其事地摸着自己的下顎,像是在思考,然後作出自己的判斷,“本來有點不敢苟同,現在,我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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