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辰猛的驚醒，心“砰砰”跳得厲害。
他看看來電，是老爸霍敬梓打來的。
“喂？爸。這麼早打電話，有事嗎？”
“東辰！英傑出事了！”霍敬梓的聲音失去了一貫的冷靜和平和。
“怎麼回事！”霍東辰一下子坐了起來，手機在掌心握得緊緊的：“爸！英傑怎麼了？”
霍敬梓沒回答大兒子的話，只是急急道：“我們剛接到電話，英傑已經送到醫院了，就是你住的這家醫院。在icu，你快過去看看！我們馬上趕過來！”
“爸，英傑他……”霍東辰心急火燎的想問清楚，霍敬梓已經掛了電話。
顧不得穿外套，霍東辰穿着病號服直接朝icu監護室趕。
自家的醫院，醫生護士早就接到通知，監護室外有人在等着霍東辰。
“我弟弟怎麼了？”霍東辰額頭上全是冷汗。搖着輪椅的手臂一直在打顫。
“好像是在酒吧跟人起了爭執，被幾個混混砍了好幾刀。”穿着白大褂的主治醫生解釋道。
霍東辰“傷情怎麼樣？”
“有一刀特別兇險，只差一點就刺中心臟。”醫生的聲音顯得很爲難：“而且……”
“而且怎麼了？”霍東辰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醫生推推鼻子上的眼鏡：“有一刀傷到了腹股溝，患者很可能終生不育。”
“終生不育？”霍東辰的耳中嗡嗡直響，嗓子變得又幹又痛，他艱難的咽咽口水：“那麼，還能，還能過性生活嗎？”
“恐怕不能了。”醫生的臉上也全是遺憾。
霍東辰失神地盯着icu病房的大玻璃，悔恨和羞愧席捲了他所有的意識。
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和鄭心愛糾纏不清，英傑怎麼會跑去借酒澆愁？
如果昨晚英傑沒有去酒吧，怎麼會惹上混混，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
霍東辰痛苦地閉上眼。
英傑還沒有脫離危險，他不能進去探望。
他坐在輪椅上，陽光從窗外照在他的臉上，他卻感受不到一點暖意。
渾身上下，都冰涼一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廊上響起跌跌撞撞的腳步聲。
方靜之一看到大兒子頹敗的臉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狂奔過來：“東辰，東辰，英傑怎麼樣了？”
霍東辰脣角抿得緊緊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醫生走過來把英傑的情況說了一下，方靜之哭得更傷心了：“英傑，我可憐的兒子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霍敬梓的臉也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他拿起手機打電話。
“喂？王局長嗎？英傑昨晚在‘緋色’酒吧出事了……對……兇手跑了……對……這三個人，一定要找到！霍家懸賞1000萬！這三個王八蛋，我要讓他們把牢底坐穿！”
霍敬梓咬着牙掛掉手機，纔不耐煩地對方靜之道：“別哭了！兒子還沒死呢！”
方靜之還是哭哭啼啼的：“你說的倒輕巧！醫生說英傑不能生育了！不能生育了！英傑不會有後代，就連……”
方靜之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一個男人沒有了性能力，那跟廢人有什麼兩樣！
的英傑還這麼年輕！剛新婚不久！
霍敬梓皺皺眉，問霍東辰：“你有心愛電話號碼吧？給她打個電話，讓她馬上過來。”
要是英傑真的不能人道，這樁婚姻，反而要好好維護了。
這個電話，霍東辰打得很艱難。
從撥號的第一秒鐘，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一樣疼痛。
鄭心愛晚上也沒睡好，早上正呆呆坐在牀頭髮愣，見霍東辰給她打電話，忙接了起來。
“你跟英傑談了嗎？他現在心情好點了嗎？”鄭心愛急急問道。
霍東辰的嗓子完全啞掉了，他費力地說話，一字一頓：“英傑出事了，你能來醫院一趟嗎？”
鄭心愛腦子裏面轟隆一聲，她傻了：“英傑出什麼事了？到底怎麼了？”
“你先過來吧。就在，我住的醫院。”霍東辰沒辦法說下去了，額角一根筋一直在跳，渾身都疼痛不已。
鄭心愛從來沒見過霍東辰這樣。
他的聲音沉痛，絕望，失去了往日的強硬和冷酷。像一個突然衰老的人，早上照鏡子，驚駭地發現自己已是滿頭白髮。
鄭心愛的心緊緊揪了起來。疼得沒有辦法呼吸。
“東辰……”她悲傷地喊他的名字，想再說點什麼。
然而，電話卻被掛斷了。只留給她一連串嘟嘟嘟的忙音。
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鄭心愛格外認真地打扮自己。
她知道，英傑一定出了大事。
前途未卜，她不知道自己會面對什麼樣的命運。
所以她格外隆重，格外用心。
即使是苦酒，她也希望在嚥下去的時候，自己能挺直脊樑，面帶微笑。
霍英傑一直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霍家三口在旁邊的病房裏苦苦守候着。
沒有人說話，就連方靜之都停止了抽泣，兩隻眼睛空洞地盯着門口，空氣凝滯而沉重。
當鄭心愛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傳過來時，三個人繃得緊緊的弦，稍微鬆弛了一點。
英傑有多愛鄭心愛，霍家人都知道。
鄭心愛的重要性，這時候體現得淋漓盡致。
鄭心愛靜靜站在病房門口。
霍東辰擡頭朝她看去。
她穿着松石綠的長裙，外面是駝色大衣。長裙的裙襬搖曳在腳面，嫵媚，明豔，風情萬種。
她的妝容格外隆重。眉如遠山，烈焰雙脣，一雙秋水般的明眸乍暖還寒，引人沉溺。
霍東辰心頭大慟。
他聞到了訣別的氣息。
無論英傑會不會醒來，他和鄭心愛，今生再無可能了。
從此，白雪會覆蓋所有的足跡。他和她的種種，會被時間沖刷得乾乾淨淨。
就連在夢裏出現，都是罪惡。
“心愛。”霍敬梓率先跟兒媳婦打招呼：“坐。”
鄭心愛朝霍敬梓和方靜之點點頭，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英傑到底怎麼了？”鄭心愛問霍敬梓。
霍敬梓避重就輕：“英傑昨天在酒吧喝醉了，跟人起了衝突，身上被砍了好幾刀。現在在隔壁icu監護，還沒脫離危險。”
他絕口不提兒子不能生育，甚至不能人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