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世家遺珠 >31.離開去哪兒?
    周氏的眉頭皺了起來,想要拉開周蔚悅的手臂,見着她慘白着一張臉,眼淚簌簌落下,當即就心軟了,“怎麼了?”周氏問道,“怎麼哭了,可是疼得難受?”

    周氏從袖籠裏拿出了手帕,蘸在了周蔚悅的臉上,擦拭她的淚水,“我讓大夫過來看看。”

    “姑媽,我難受。”周蔚悅哭着,因爲兩人捱得極近,注意到了自己掐住了姑媽的手臂,鬆開了姑媽的手臂,手自然地垂在,在錦繡緞面上捏成了拳,把那如意芙蓉花抓的都皺了起來。

    “我去請大夫。”流水正要繞出屏風,周蔚悅開口,“姑媽,我只是有話想要問你。不用大夫的。”

    周氏的心中一突,想到了李薇竹提到過,正和侄女兒說這話,侄女兒就暈倒了,難道是李薇竹說了什麼不中聽的?這會兒侄女要告狀?這李薇竹當真是能夠惹事,周氏的眉心蹙起,吩咐屋裏的其他丫鬟,“下去罷。”

    丫鬟魚貫而出,只留下了周蔚悅同周氏兩人,牀前有薰香的煙氣嫋嫋,盤旋而上,淡雅的檀香在鼻尖縈繞着,夏日裏的午後陽暖薰,透過碧紗投入了進來,雖然隔着屏風,屋裏頭也是亮堂堂的一片。

    周氏聽到周蔚悅開口說道:“她同我說,表哥年方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周氏眉頭簇攏得越發狠了,“老爺同我說過。”

    原來是真的,周蔚悅的心中一沉,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再次洶涌了起來,“姑媽,我……”

    “有什麼話慢慢說。”看着侄女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趙夫人的手拍了拍侄女的背,“別急,等會頭疼又要吐了。”

    “我和表哥……”

    趙夫人的目光一閃,“你和韶辰如何?”

    周蔚悅只說了這一句,想要搖頭,只因爲頭暈眩的厲害,低低說道:“姑媽早先同我說的,原來是在誑我。也幸好沒有入太深,現在止步倒也罷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就算是以退爲進,說出止步兩字,也是艱難喘息。

    “說什麼傻話。”趙夫人說道,“當年和鄉野之人說的話,也能夠作數?”趙夫人啐了一口,“看上去是個淳樸的,心眼也不少,得了老夫人的喜歡還不說,這一日都還沒有到,就蹬鼻子上臉,來試探你了。”

    聽到不作數,周蔚悅的眸裏有着驚喜。

    趙夫人並沒有錯過周蔚悅的驚喜,握住了侄女兒的手,“你好生養病,她有老夫人給她做主,你身後還有我,怕什麼?”

    周蔚悅靦腆一笑,順勢也偎依到了周氏的懷疑,軟綿綿地說道:“我對不住姑媽你的教誨,一聽到她說那話,就慌了神,當真是給你丟人了。”

    周氏的身子一僵,平日裏周蔚悅也同她這般親近,若是平時她是喜歡的,但是這一會兒她才吐過,雖然換了衣服,身上有股子藥草的味道,離得太近了,她總能夠嗅得到若有若無的酸味。

    周蔚悅在姑媽的懷中,她這樣的姿勢也是難受,遠不如靠在引針上自在,強忍着自己的難受,“老夫人與李妹妹當真是投緣,只一面,就向着她。”

    周氏不好推開周蔚悅,盡力無視那淡淡的酸氣,“她信奉的還是老一套,既然和李家訂了親,就只認李家姑娘一人爲她的孫媳婦,想着好生教導她,她若是真的與李家姑娘投緣,就把李家姑娘接過去和她住在一處了,就算是你今日裏沒有開口,她也會把李家姑娘和你送做一堆。她拿你當做磨刀石,在試煉李薇竹。”

    自己養的侄女兒被老夫人當做磨刀石,周氏說到了這裏,心裏頭也有些惱怒,“別同她爭執,你今個兒就招惹她,讓她抄寫什麼《女德》,反而被老夫人做了順水人情不是?”

    周蔚悅一愣,這纔想明白爲什麼看似喜歡李薇竹的老夫人,要把李薇竹送到自己的院子裏,只怕自己與李薇竹起了齷蹉,等到莊子上與李薇竹住在一塊兒,更好做人情。

    周蔚悅許是想得太多,原本就有些暈眩,這會兒更加難受了,從姑媽的懷中離開,慢慢直立起身子,想要讓姑媽離開,一開口竟是想要嘔吐,連忙用帕子捂嘴,“姑……”

    趙夫人嗅到了那酸氣,連忙站起身來,“好生養病,我就先不看你了。”

    周蔚悅強忍着難受,乖巧點頭,等到趙夫人出了房間,房門堪堪合攏,就忍不住吐了出來,從口角落下的酸水滴落到了她最喜歡的黃花梨木雕如意紋踏板上,淚水模糊了視線,天旋地轉身形一晃差點跌下牀的時候被丫鬟抱住。

    “小姐……”

    尚未走遠的趙夫人聽到了內間裏的聲音,腳下的步子越發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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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蔚悅傷在了腦處,整個人怏怏地大半時候都歪在牀上,李薇竹傷了手臂,兩人皆是被免了晨醒昏定。

    周蔚悅因爲暈眩,最後那一下雖然沒有傷到,到底是因爲那一下加重了病情,整個人面如金紙一般,更是消瘦的面頰都凹了下去,一雙眼色也是暗淡,因爲顏色的不好,就算是趙韶辰再次休沐日回來,周蔚悅也不讓趙韶辰探望。

    周蔚悅是養得憔悴了,李薇竹自從想通了退婚之後,竟是養得豐腴了些。因爲趕路而有些消瘦的面頰再次豐盈了起來,黑白分明的瞳眸是顧盼神飛,就連原本就紅豔豔的脣,這會兒更是紅的如同櫻桃兒一般。

    既然免了她的晨醒昏定,李薇竹除了照舊早晨打一套八段錦之外,大半的日子待在房間裏看着自羅夫人的手中得到的醫書。

    在外行商的人歸期是不定的,若是論起往常來,應當是快要歸了,趙家的老爺卻一直沒回來,李薇竹躲進屋子裏,看着她的醫書,也是自在。越看就越發覺得這書中的精妙,李薇竹得到的冊子是最後一本,還附有小記,寫着長躬耕於襄陽,便對着不曾去過的城鎮有了嚮往。

    最後一篇寫的小記是秋日之事,曾登高遠眺於羊枯山上,野菊悠悠雅淡,松柏鬱郁蒼蒼,李薇竹見着醫者喜歡羊枯山,還未曾去過襄陽,便也喜歡這羊枯山了。

    “去京都之前,我們先去襄陽好不好?”

    “怎麼想去襄陽?”白芨手裏頭撐着棚子,飛針走線,動作讓人眼花繚亂,最後手指靈巧打了結,牙齒咬在了繡線上。

    “我想會不會看到寫這醫書之人。”李薇竹雙手托腮,有些嚮往,“居然還有這般厲害的女大夫。”

    白芨笑了笑,“若是身上有銀子,去哪兒都使得。”

    李薇竹出門在外也知道了銀子的重要性,在寨中祖父給人醫治都是不要銀子的,想到了之前賠給人的一大筆銀子,有些心疼,“我會賺錢的。”

    白芨噗嗤一笑,“還有我呢,總不至於讓小姐你爲銀子發憂,你看這手帕可好看?”

    李薇竹接過了繡棚,上面繡着的是飛燕銜泥,黑白分明的燕兒眼珠流動,展翅而飛的模樣更是自然,那奼紫嫣紅的花生得爛漫,讓原本有些呆板只有黑白兩色的燕子生動了起來,“你繡的真好。”

    “那是因爲小姐的花樣子畫得好。”白芨也頗爲滿意自己手中的繡帕,這一塊兒雙面繡的繡帕,在漳陽城裏少說也能夠賣三五兩的銀子,她們主僕三人上路,若是節儉一些,也足夠用上一兩個月了。

    李薇竹自從那一日在立正書院裏頭見到了沈逸風的寥寥數筆,心中便癢癢的,她會畫畫,因爲跟着祖父在山中認藥,回來之後會描畫出來,她畫的一直是貼實到近乎無趣的,大約是受到了那一日沈逸風一筆的影響,也想要讓自己的畫畫生動些,恰巧白芨想要繡花,她便自告奮勇給白芨花了花樣。

    李薇竹笑道:“哪裏有你說的那麼好。”

    “我的繡活跟不上小姐的畫技,不然這帕子至少五兩銀子。”白芨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帕子。

    李薇竹被白芨說的有些羞澀,“我原本以爲我是不會畫畫的,誰知道還畫的不錯。要是有師傅指點就好了。”

    請書畫師傅的價格是不菲的,白芨一聽到這裏,就沒有說話。

    李薇竹看到了白芨的黯然,失笑道:“我隨便渾說。”

    “我剛剛還說讓小姐不要憂心銀子的事兒,這會兒就讓小姐憂心了。”白芨有些悶悶不樂,若是有了銀子,小姐想學什麼就學什麼。

    “我當真是渾說的。”李薇竹笑道,“一想到還有許許多多的醫書我都沒有看過,還有許多的方子沒有開過,我哪裏有時間去學作畫?”想到了襄陽,就連連說道:“我說到時候去襄陽好不好?”

    白芨拉長了聲音,“從湘西就可以過去,如果要走鄂西,要多走一兩日的路呢。”

    “好白芨,只不過是多一兩日,你就依了我吧。”

    少女的聲音軟軟俏俏,小姐面上也是快活的神情,白芨怎忍心拒絕,“好。”

    “茜草,白芨應了我,我們去襄陽。”李薇竹揚聲笑着說道,眼眸彎彎如月。

    “怎麼要去襄陽?”周蔚悅的聲音響了起來,歡快的聲一瞬便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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