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外室重生記 >47.入V三合一
    芳事闌珊,又是一年暮春時節。

    漫天的柳絮飄白,一團團,一叢叢,越過高高的宮牆飄過來,滿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瑜貴妃遇到這樣的天氣就喉嚨發癢,從來只在去永壽宮和慈寧宮請安的時候出堂門,餘時便關在翊坤宮裏,把門窗都關死了,自己倚在紫檀木單翹頭瑞草卷珠外翻腿的貴妃榻餵魚。

    她文墨一道上不甚精通,針鑿女紅上也無興致,頭些年沒孩子,小生靈倒是喜歡,可惜沾不得帶毛的,也就只得養魚。

    榻邊雕西番蓮紋的矮架子上擱了一個粉彩侍女圖的金魚缸,是進宮頭一年皇帝送的,裏頭鋪了細沙白石,水草飄搖,養得幾頭水泡眼、包金獅頭、黑蘭紅壽、紫白龍睛,都是瑜貴妃的愛寵,從來由她親手照看。外頭缸裏還有一些,便交給了丫鬟料理。

    此時正在換水,一旁有乳母抱了一個一歲多戴虎頭帽的小兒,那孩子看着撲騰騰的金魚咧着嘴樂,疏忽又填滿了水,魚兒藏進了水草裏,嘴巴便一扁,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乳孃忙抱着哄,走來走去不見好,裏頭瑜貴妃就問怎麼了。

    這是個寶貝疙瘩,乳孃哄不好,只好抱進來,她擱了碟子起身,將孩子抱過來,卻也哄不來,皺着眉頭問衛嬪呢。

    衛嬪是衛修儀,這瑜貴妃則是先前的明妃,宣政六年冬產下皇子以後,晉作了瑜貴妃。而她產後損了元氣,將養了好些時日,四阿哥便一直是衛修儀帶了乳母伺候,倒服侍得很好。是以四阿哥鬧騰,平日裏誰都哄不住的時候,她接過來抱一抱就好。因照顧這孩子有功,四阿哥一歲的時候皇后即施恩將她晉了嬪位。雖然也是一宮主位了,但因着她晉位的由頭,也就還在翊坤宮住着,繼續幫着照看四阿哥。

    梨心一面虛手扶着照應,一面道:“娘娘忘了,衛主兒的父親遷了指揮儉使,她母今日親得了恩典進宮看她,您今兒晌午起的時候,還在外頭請了安呢。”

    瑜貴妃蹙了蹙眉,纔要開口,就聽外頭傳來一個甚是清脆爽利的聲音:“就走了,來給娘娘辭個行。”

    瑜貴妃一擡下巴,門口的丫鬟有眼色,把那水晶珠簾子一打探了頭出去:“衛主兒快些進來吧。”

    衛嬪穿着件胭脂紅的對襟長褂子站在門口,喜鵲登梅紋的繡樣,拿黑緞子大鑲大滾了,盤扣從領口一路釘到了膝頭。位分晉了,打扮也越來越大氣端莊了。瞧見丫鬟喚,轉頭在後面略有些發福的中年婦人胳膊上按了一把,先就進了門。

    乳母忙從瑜貴妃抱了四阿哥送過來,說也怪,那孩子先頭還哭,叫她抱着四處一晃,轉頭就不哭了,舉着一雙肉乎乎的小手拽她的頭髮珠花,抱到瑜貴妃跟前兒就拽她身上的珠子玩兒,一面扯一面咯咯笑。

    瑜貴妃退了手上的玉鐲子給他,他拿在手裏晃得樂,疏忽瞧見一邊淺淺的魚缸,擡手就往裏頭砸。

    “去!”瑜貴妃抓住他的小手,假意拉了臉,“不準淘氣!”

    四阿哥一瞅,另個手就拍了上去,嘴裏咿咿呀呀的咕噥着什麼,瑜貴妃手一鬆叫他掙脫了,他便一瞧她,兩隻手都舉了起來。

    瑜貴妃即抓了他兩隻手笑:“快快把他抱走,不要砸了我的魚。”

    衛嬪笑着把他遞給了乳母,回身瞧瑜貴妃仍舊執了小瓷碟子,拈了芝麻粒兒大點兒的往魚缸裏頭灑,便垂首道:“奴才孃親過來了,久不見您,惦記着來給您磕個頭。”

    是久不見了,上回還是沒進宮的時候,她奶奶孃到府裏來磕頭,瑜貴妃一頓,擡手叫請。

    衛嬪的父親是佟啓嶙的部下,兩家是上下屬的關係,一直有些來往,因衛嬪進宮以後才被分到了翊坤宮。

    瑜貴妃面上是帶着笑的,衛呂氏磕頭請安,一句瑜主子吉祥大安,卻叫那笑驟然凝了半截。

    衛嬪使眼色,“娘,是貴妃娘娘了。”

    衛呂氏一瞧她,雖不知爲什麼,還是連忙就改了口稱貴妃娘娘,瑜貴妃臉色適才緩了緩,擡手讓她起來,寒暄了兩句,臉上的笑卻不怎麼掛得住了。

    衛呂氏也有眼色,不知什麼地方討了她的嫌,說得兩句就告了辭,“天兒不早,出宮還要趕路,就不多擾娘娘了,奴才這便先行告辭了。”

    瑜貴妃點了下頭,招手叫梨心送。

    衛嬪便攜母告退,掌燈時分迴轉,回房也不曾,先就去了瑜貴妃面前請罪。

    當年從明妃晉貴妃,下面擬了旨意,皇帝就單單將一個“明”字改作了“瑜”。照臨四方曰明,明妃是有照臨四方的姿容,這是當時他親口贊過的,冷不丁卻換了一個“瑜”字。

    爲着什麼,皇帝不說,誰也不知道。後來還是聽到了風聲,冷宮裏住着的那位,閨名兒裏就嵌了個“明”。自知曉了這一茬,瑜貴妃就沒一日不膈應。外頭沒法子,翊坤宮裏卻下了禁,上上下下,誰也不要提一個“瑜”字。

    衛嬪謙卑的躬了腰,“我娘不懂事,還請娘娘不要和她計較。”

    瑜貴妃拿帕子拂了拂手背,瞧她一笑:“倒難爲你們還記着了,想也是無趣,本宮頂了這個封號,是瑜貴妃就是瑜貴妃,這麼着自欺欺人作甚。”

    才還擺了臉色,轉頭功夫就能想通,衛嬪可是不信她的,不過沒有當時的火氣,說出來的話也就多了些考量,免得叫人瞧着放不下,李氏進景祺閣兩年了,她這裏還沒放下心來。

    衛嬪但笑了笑,掩過不提,道:“還有一樁事討娘娘主意。”

    瑜貴妃一擡眼,“怎麼?”

    衛嬪道:“才聽我娘說,我姨母上個月去了,臨去前十分放不下我表妹,她現下……我在尋思是不是像皇后娘娘討個恩典往景祺閣裏走一趟。”

    魏貴人的事兒過去兩年了,這麼個理由討道恩旨去瞧她,依皇后的寬宏不會不同意,而李氏就和魏氏幽在一起,顯然,衛嬪說出來不是討主意的意思。

    皇上正不在宮裏,尋機可以做點兒什麼,瑜貴妃的心思不可避免的轉了幾轉,到底打住了,頭一回她算計她的時候被皇上一冷半個月,她可還記得清楚。真能一舉除了她倒好,可萬一皇上有心查了出來,後果還真是不容設想。就這麼叫她在裏頭呆着,雖說皇上這兩年裏冷淡後宮,聖寵少些,她這裏該有的卻一樣也沒落下,只要她不出來,不必再冒這樣的風險。

    因笑了笑,“人倫孝道,原該叫她知道,皇后娘娘是寬宏的人,你只管去便是。”

    衛嬪應着,第二日果然就回了皇后,皇后同意了,將她帶到慈寧宮,討了太后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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